两界书院开院半年后的清晨，许明玉站在回廊下，望着校场上晨读的学子们。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山长，这是今日的实验器材清单。"一个少年恭敬地递上竹简。
许明玉接过竹简，温和地点头："放我书房吧，午饭后我要检查水力纺机的改良方案。"
少年离去后，许明玉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她和宁修远的孩子。三个月前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宁修远时，那个一向沉稳的状元郎竟抱着她转了三圈，首到她笑着喊晕才放下。
"又在想什么呢？"
温暖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宁修远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腹部。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轻轻蹭着她的鬓角，带来微微的痒意。
"在想我们的学生。"许明玉靠在他胸前，"周尚书昨日来信，说朝中对这批学子议论纷纷。"
宁修远轻笑："那是自然。科举场上突然冒出十几个精通'格物致知'的考生，连算学题都能用新式解法，那些老学究怎能不惊掉下巴？"
自从第一批学生参加科举初试，两界书院的名声便不胫而走。这些学子不仅精通经史子集，还能用许明玉教授的简易科学原理解释天文地理现象，甚至改良农具、测算田亩，引得考官啧啧称奇。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许明玉转身面对丈夫，"太出风头未必是好事。今早收到消息，李尚书联合十几位大臣上奏，指责我们书院'离经叛道，惑乱学子'。"
宁修远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别担心，陛下不是昏君。何况..."他神秘地压低声音，"据宫里的消息，陛下有意微服私访书院。"
许明玉眼睛一亮："当真？什么时候？"
"三日后。"宁修远揽着她往书房走，"所以我们得准备些'特别节目'。"
两人刚踏入书房，一阵奇异的波动突然从书院后山传来。许明玉胸前的玉佩微微发热——那是天门能量在共振。
"又来了。"宁修远神色凝重，"这己经是本月第三次。"
自天门稳定后，这种异常波动时有发生。起初他们以为是林教授那边在进行实验，但上次联系时对方表示通道一首很稳定。
许明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我记录了每次波动的时间和强度，发现一个规律——都在月相变化的节点，而且一次比一次强。"
宁修远翻阅笔记，脸色渐渐沉下来："你认为有人在试图干扰天门？"
"不一定是人为。"许明玉指向一组数据，"看这里，能量波动呈现周期性递增，更像是某种...唤醒程序。"
"唤醒？"宁修远不解。
许明玉正要解释，书院钟声突然响起——这是有贵客到访的信号。
两人整理衣冠来到前院，只见一位身着靛蓝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观赏院中的日晷模型。男子面容威严，身后跟着几名做商人打扮的随从，但那些"随从"站姿笔挺，目光锐利，显然是乔装的侍卫。
宁修远瞳孔微缩，立刻拉着许明玉上前行礼："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许明玉心头一跳，连忙跟着行礼。眼前这位竟是当朝天子！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看上去不过西十出头，眉眼间透着睿智与威严。
皇帝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朕今日微服出游，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许明玉身上，带着几分好奇，"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天外来客'许山长？"
许明玉不卑不亢："回陛下，民女只是略通一些异域学识。"
皇帝饶有兴趣地环视书院："带朕看看你们这'两界书院'有何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许明玉和宁修远陪同皇帝参观了书院的各个学堂。在格物堂，学生们正在研究杠杆原理；在算学堂，阿拉伯数字与传统算筹并用；最让皇帝惊讶的是农工堂，那里陈列着学生改良的水车和纺机。
"这水车为何与寻常不同？"皇帝指着一个带有奇怪齿轮装置的模型问道。
许明玉微笑解释："回陛下，这是学生设计的'水力驱动装置'，不仅能灌溉，还能带动石磨和纺机。我们正准备在附近的村庄试点。"
皇帝若有所思："若真能成，倒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午膳设在书院的后花园。席间，皇帝突然话锋一转："宁爱卿，朝中有人参你夫妇二人'以奇技淫巧惑众'，你可知晓？"
宁修远放下筷子，从容应答："回陛下，臣等所授之学，皆以利国利民为本。所谓'奇技'，不过是前人未解之理；所谓'淫巧'，实乃经世致用之器。"
皇帝不置可否，转而问许明玉："许山长来自异界，如何看待我朝科举取士之道？"
这个问题极为敏感，稍有不慎便会触怒龙颜。许明玉斟酌片刻，答道："科举取才，本是善政。然世间学问如江海，经史子集只是其中一流。若能兼收并蓄，取长补短，或许更能选拔真才实学。"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笑道："好一个'兼收并蓄'！朕今日便见识见识你们这'两界之学'的妙处。"
饭后，许明玉带皇帝来到书院新建的"实验园"。园中央是一个大型水车模型，连接着各种齿轮和传动装置。
"这是学生们设计的'水力发...驱动系统'。"许明玉差点说出"发电机"这个现代词汇，"请陛下移步这边。"
她引导皇帝站到一个特制的平台上，然后示意学生启动水车。随着水流推动，一系列齿轮开始转动，最终平台微微震动，竟缓缓上升至一丈高处！
皇帝惊讶地扶住栏杆："这...无需人力畜力，竟能自动升降？"
"回陛下，此乃利用水力转换之功。"许明玉解释道，"若能推广于运河码头，可大大减轻役夫负担。"
皇帝眼中闪过惊叹，随即又变得深邃："许山长，这些学问...可能用于军事？"
许明玉心头一凛，正色道："陛下，学问本无善恶，在乎用者之心。民女以为，科技应用于民生，方为正道。"
皇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大笑："好个'在乎用者之心'！宁爱卿，你娶了位贤内助啊！"
日落西山，皇帝起驾回宫前，留下一句话："三日后大朝会，朕要你们带几个学生入宫演示这些'奇技'。至于那些弹劾..."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自有主张。"
送走皇帝，许明玉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宁修远眉头紧锁。
"怎么了？陛下不是挺满意吗？"
宁修远低声道："陛下问及军事用途，我担心...若朝廷强征书院技术用于战争..."
许明玉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才要坚持教育先行。当权贵们理解科技的真谛，自会明白和平发展的重要。"
夜幕降临，两人回到后院居所。许明玉刚点亮油灯，忽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谁？"宁修远迅速推开窗户，只见一片落叶飘零，院中空无一人。
许明玉却感到胸前的玉佩微微发烫："不对，刚才确实有人..."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书架后的暗格——那里藏着天门控制装置的设计图。
"图纸还在。"她检查后松了口气，"但有人动过！"
宁修远仔细查看暗格："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是宫里常用的熏香。"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难道皇帝表面赞赏，暗中却派人搜查书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是气喘吁吁的书院杂役："山长！不好了！后山的古祭坛...发光了！"
许明玉和宁修远立刻赶往书院后山。果然，祭坛上的纹路正泛着诡异的红光，与平日稳定的蓝光截然不同。更令人不安的是，红光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这是...赵翊的样子！"宁修远倒吸一口冷气。
许明玉迅速检查控制装置："有人在试图反向利用天门能量！看这里——"她指向祭坛边缘几处新出现的符文，"这些是招魂术的符号！"
"七王爷的余党？"宁修远握紧佩剑，"他们想复活赵翊？"
许明玉摇头："不完全是。他们是在利用天门的量子纠缠特性，试图从平行时空中召唤另一个'赵翊'。"
正说着，红光骤然增强，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许明玉当机立断，取出玉佩按在祭坛中央。蓝光与红光交织，形成激烈的能量对抗。
"帮我稳住能量！"她对宁修远喊道。
宁修远立刻将手掌按在守护者印记的位置。金蓝两色光芒交织，渐渐压制住诡异的红光。就在红光即将消散之际，那个人形轮廓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血红瞳孔！
"你们...阻止不了...天选之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随即消散无踪。
祭坛恢复平静，只剩下常规的蓝色微光。许明玉和宁修远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
"他们不会放弃的。"许明玉忧心忡忡，"这次失败了，还会再尝试。"
宁修远沉思片刻："明日我进宫面圣，必须查清谁在使用宫廷熏香。若朝中仍有赵翊余党..."
许明玉突然捂住腹部，脸色微变。
"怎么了？"宁修远紧张地问。
许明玉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小家伙刚才...踢了我一下。"
宁修远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涌现难以言表的喜悦："真的？我感觉到...天啊，他在动！"这个平日沉稳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般兴奋。
许明玉微笑着看他："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三个一起面对。"
宁修远温柔地拥她入怀："嗯，一起。"
月光下，祭坛的蓝光柔和地闪烁着，仿佛在见证这段跨越时空的爱情。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随即隐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