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时迁闻言,对视一笑。
他们虽然不明白林冲哥哥为什么总是跟宋江过不去,但是也习以为常了。
那掌柜则是非常惊讶:“听闻宋公明因杀了高衙内一家十八口而被官府追捕,
没想到他竟然还敢谋划这等大事,真乃豪杰也!”
林冲假装糊涂:“你说谋划什么大事?”
掌柜道:“好汉不必隐瞒了,之前三位谈论生辰纲我都听见了。”
林冲用手点指掌柜,笑道:“我说你怎么如此殷勤服侍,原来是为了打探这个消息,真是一条老狐狸!”
掌柜陪着笑说:“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刚才有些细节处没听清楚,心痒难耐。
还望好汉成全,否则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林冲突然喝道:“你还在我面前扯谎!
你肯定是想询问详细后告知你们寨主,待押运官兵经过紫金山时抢夺!”
掌柜被戳破心事,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林冲却又哈哈大笑,说道:“恕我首言,你打听这件事也忒自不量力了。
你们紫金山人少马瘦,即使我告诉你,恐怕也没有胆量劫这生辰纲!”
掌柜道:“我只求好汉解我心痒,并不会与宋公明争夺。”
林冲轻哼一声说:“我们也不怕你争,除了宋公明哥哥,谁也没本事劫这生辰纲!”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喝了杯酒,吃了口菜。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那批生辰纲走的是东路,明天傍晚左右便会路过紫金山。
不过他们有五百军兵护卫,又有大名府兵马都监李成亲自押送。
你们紫金山这点人马若要抢夺,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掌柜诺诺连声道:“是、是!我们并不会做这种不明智的事。”
然而他心中却在想:「我紫金山人马虽少,但是如果利用地形做好埋伏也不是没有机会。
况且这十万贯金珠宝贝,我们不一定非要全夺过来,能抢一小部分也够山上几年吃喝了。
你们不就是宋江的小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冲三人吃喝完毕,便离开了酒店。
要付酒钱,掌柜不收。
他们继续向南走,要寻个住处过夜。
这里虽然也有客房,但是谁敢在黑店里过夜?
那不是勇敢,那是虎,虎了吧唧的虎!
半路上,李俊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消息透露给紫金山?”
林冲答道:“我想让紫金山的人马试一试这押运队伍的成色。”
第二天傍晚。
「急先锋」索超率领一百人前军先行至紫金山下。
但见那山:
形如卧虎,势若盘龙。
怪石嵯峨,似獠牙倒竖;荆棘丛生,如铁网横拦。
古木阴森,遮天蔽日;小径崎岖,曲曲弯弯。
端的是一处强人出没的去处,埋藏劫掠的所在!
索超勒住战马,举目西望,只见山高林密,杀气隐隐。
便令军士扎住阵脚,刀出鞘,弓上弦,布成防御之势,专等后军大队,不敢轻进。
不多时,后面尘头大起,正是李成率其余西百军士,押运着生辰纲赶来。
索超上前禀告山势险恶,恐有埋伏。
李成冷笑一声,忽地喝道:“左右!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鼠辈带过来!”
话音未落,早有数名军汉押着几个人来到李成面前。
那几个人面露惊惧之色,都大声叫着冤枉。
原来这几个人正是从大名府一路尾随的山贼眼线。
不料李成的后军十分警觉,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李成端坐马上,看也不看那几个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的贼人。
只把手一挥,厉声道:“斩了!”
两旁的军士手起刀落,血光迸溅,几颗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
李成勒马向前数步,仰头对着那寂静无声的紫金山岭,霹雳也似一声喊:
“呔!山上草寇听着!
吾乃北京大名府李成,奉梁中书钧旨,押送生辰纲上京!
尔等鼠辈若敢不知死活,妄动贪念,便如此刻这无头之尸,身首异处!
朝廷天兵在此,管教尔等巢穴化为齑粉,鸡犬不留!
识相的,速速退去,保尔蝼蚁残生!”
这一番话,气冲牛斗,声震山谷,满山回响。
紧接着五百军兵齐声呐喊,刀枪并举,金鼓复鸣,杀气首冲霄汉!
前方山上有一个林木茂盛处,在那里躲着几个紫金山的头领。
那个店掌柜面色沉重,小声对身旁一个魁梧汉子说:“寨主,要不咱们取消行动吧?
这些都是上阵厮杀的正规军,跟那些见到我们就逃命的官府土兵不同。”
那魁梧汉子点点头,不悦地说:“我早就说不要惹是生非嘛,你非要试一试!
你要把精力放在研究如何高效使用蒙汗药上,拦路抢劫不是我们的强项。”
那掌柜叹口气说:“我也是被那宋江手下的言语刺激的,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
随后只听得山林深处几声唿哨,紫金山埋伏的那些喽啰便都退回山上去了。
李成见山上再无动静,冷笑一声,喝令:
“前军开道,中军护车,后军断后!火速通过!”
索超领命,当先引路。
三百名中军则持刀挽弓,护定生辰纲重车。
一百名后军警戒断后。
押运队伍顺利通过紫金山,没有看到一个山贼,也没有任何损伤。
时迁伏在密林丛中,如壁虎般贴紧山石,将山下情状尽收眼底。
眼见得李成一声断喝,紫金山那伙撮鸟竟真个缩了头。
肚里暗骂:“晦气!这伙没骨头的腌臜泼才,白占了恁般好山场!”
他不敢怠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离开,展开陆地飞腾法,一溜烟也似奔向南方。
行不数里,但见松林掩映处,两骑马并立。
旁边还有一匹空马。
马上二人,一个豹头环眼,正是林冲;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红脸汉子,自然便是李俊。
时迁抢到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哥哥,紫金山那伙撮鸟太怂了!”
林冲眉头微皱:“如何?他们死伤惨重?”
“他们惨重个鸟,皮毛都没伤着!”
时迁一跺脚,连比带划,
“小弟伏在山上,看得真切。
李成那厮眼毒,先识破了后面跟踪的眼线,当场便砍了脑袋。
然后他又冲着山上大骂一通,结果那紫金山上藏着的贼骨头吓得屁滚尿流,影儿也不敢露一个!
无趣无趣!真是无趣!”
林冲听罢,也感到十分无语。叹息说:
“唉!我本道紫金山这伙强人,好歹能试出李成、索超几分斤两。
谁想竟是一群怂货!
李成那厮明显就是杀鸡儆猴,虚张声势,他们竟然连面都不敢露。
胆子这么小,做什么土匪啊,换个工作不好吗!”
旁边李俊接口道:“哥哥骂的对,紫金山那伙人就是一群鼠辈。
不过,据时迁兄弟所讲,那李成统兵,法度森严;索超为先锋,悍勇绝伦。
这五百军士号令如一,动若雷霆,端的是一支劲旅,非寻常押解可比!”
林冲点点头:“我也听人说李成本事了得,索超那厮是条疯虎。
今日虽未见其厮杀手段,但观其行伍严整肃杀,果然名不虚传。
这生辰纲……若硬碰硬,怕是要崩掉几颗好牙!”
言罢,他兜转马头,沉声说道:
“你我且去二龙山等候,他那里人多,地势也更险要,应该不会也当缩头王八。”
三人再不言语,策动坐骑,径投二龙山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