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照相馆，李柔嘉侧头看了眼身旁高大的男人，轻声道："咱们去趟百货大楼吧。"
周卫东愣了一下："去百货大楼？"
"嗯。"李柔嘉点点头，嘴角含着浅笑，"给爹娘买点东西，明天跟信一起寄回去。总不能空着手告诉他们儿子娶媳妇了吧？"
周卫东耳根又红了，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军装下摆："不用破费..."
"这不是破费。"李柔嘉声音轻柔却坚定，"这是礼数。"
百货大楼里人头攒动，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李柔嘉熟门熟路地带着周卫东穿梭在各个柜台间，不时停下来挑选。
"咱爹爱喝酒？"她停在一个摆满酒瓶的柜台前。
周卫东点头："嗯，老家那边爱喝高粱酒。"
李柔嘉要了两瓶二锅头，又挑了两条大前门香烟。售货员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系上红绳。
"我娘..."周卫东犹豫着开口，"她喜欢..."
"花布头，对吧？"李柔嘉接过话，眼睛弯成月牙，"你昨天说过的。"
她领着周卫东来到布料柜台，指尖在各种花色的布料上流连，最终选中一块藏蓝底子印白梅的棉布："这个花色大气，适合娘这个年纪。"
周卫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喉结动了动："你...记性真好。"
李柔嘉抿嘴一笑，又买了半斤毛线，是时下最时兴的枣红色："让娘织件毛衣穿。"
走到糕点柜台，李柔嘉要了两盒京八件，又添了一包茯苓饼和一包蜜饯："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周卫东看着她精心挑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悄悄数了数兜里的钱和粮票，生怕不够。李柔嘉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轻声道："我有票。"
买完东西，两人手里都提得满满当当。周卫东坚持把重的都拎在自己手里，李柔嘉只拿着轻巧的布料和毛线。
"回家吧。"李柔嘉说，"奶奶该等急了。"
回到李家小院，李奶奶正在院子里择菜。见他们回来，忙擦了手迎上来："办妥了？"
李柔嘉点点头，从包里掏出结婚证给奶奶看。李奶奶着那张纸，眼圈微红："好，好啊..."
"奶奶，我给卫东爹娘买了点东西，明天和信一起寄过去。"李柔嘉把东西一一放好。
李奶奶点点头，转向周卫东："卫东啊，你这次休假多久？"
"还有十天。"
"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这样，明天咱们在家摆桌酒，请胡同里的邻居们吃个饭，就当是喜酒了。你们看怎么样？"
周卫东看向李柔嘉，见她点头，便道："听奶奶的安排。"
"那你看要不要带着柔嘉回老家一趟？"李奶奶又问，"让你爹娘见见新媳妇，顺便把婚事在老家也办一办。"
周卫东眼睛一亮："我正有这个打算。就是..."他看向李柔嘉，"不知道柔嘉愿不愿意..."
"我愿意。"李柔嘉轻声说，耳根微红，"应该去见见爹娘。"
周卫东胸口一热："那我今晚就写信回家，让他们准备着。"
晚上是李柔嘉做的晚饭，周卫东在帮忙洗菜切菜。
李柔嘉系着围裙，站在锅台前翻炒青菜，自从有了灵泉，每次做饭她都会放些，今天有周卫东在旁边看着，她就没放。
周卫东动作熟练的切着土豆丝，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锅里的热气氤氲在她周围，衬得她眉眼如画。一滴汗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隐入衣领，他喉结动了动，慌忙低头继续切菜。
"你在部队也切菜？"李柔嘉故意逗他。
"刚进部队时在炊事班待过。"他老实回答。
"那改天尝尝你的手艺。"她抿嘴一笑，锅铲翻飞间，菜香西溢。
周卫东盯着她纤细的手腕，忽然发现那枚金镯子不见了。他欲言又止，李柔嘉却像看透他的心思，轻声道：“镯子收起来了，现在戴那个不合适。”
不多时，三菜一汤就上了桌：醋溜土豆丝、蒜蓉空心菜、青椒炒鸡蛋，还有一盆西红柿蛋花汤。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开饭了。"李柔嘉解下围裙，招呼道。
李奶奶己经坐在了主位，看着满桌的菜，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柔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卫东啊，多吃点。"李奶奶把鸡蛋往周卫东面前推了推，"当兵的人，饭量大。"
"谢谢奶奶。"周卫东确实饿了，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让他吃饭速度很快，却不显粗鲁。
李柔嘉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眼看看周卫东。见他碗里空了，便自然地接过碗又添了一勺饭。
饭后，周卫东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李柔嘉却拦住他："你去写信吧，我来收拾。"
"我帮你。"周卫东坚持道。
李柔嘉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洗碗。两人一个洗一个擦，配合得倒也默契。
夜深了，周卫东躺在西厢房的木板床上，盯着房梁睡不着。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睡了吗？”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没！”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柔嘉端着盏煤油灯走进来，暖黄的光晕映着她素净的脸。她手里抱着床薄被：“夜里凉，给你加床被子。”
周卫东赤着脚跳下床去接，手指碰到她指尖，两人同时望向对方。
“那个……”他攥着被角不知该说什么，却见她忽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晚安，周卫东。”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转身就跑了出去。
周卫东愣在原地，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火烧似的烫。首到脚步声消失，他才摸着脸躺回去，把被子严严实实裹在身上，那上头有阳光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和她身上一样。
窗外月光如水，他摸出那张结婚证，借着月光看了又看。纸页上“李柔嘉”三个字娟秀工整，和“周卫东”挨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