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公告栏下,被烟雾模糊了面容的少年,他那淬冰般的目光,此刻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冰冷的重量,沉沉地压在了这两个刻痕之上,在她耳边炸响。
她扶着椅背,指尖冰冷僵硬,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无法从那两个深深刻入木质的名字上移开分毫。它们像两道狰狞的伤口,又像两道冰冷的枷锁。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熟悉的、带着一种散漫拖沓意味的脚步声。
嗒…嗒…
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像踩在禾静骤然绷紧、濒临断裂的心弦上。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碾碎了教室里死寂的空气。
禾静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物。她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越过一排排空桌椅,死死地钉在教室门口。
逆着走廊里明亮的光线,一个颀长冷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上官青。
他单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那个半旧不新的黑色书包,肩膀倚着门框,姿态依旧带着惯常的疏离和冷漠。他似乎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教室里的异样,目光懒洋洋地扫过空荡的室内,然后,像是某种无形的感应,他的视线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靠窗角落,落在了那个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如同被钉在原地的女孩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不再是公告栏前纯粹的冰冷和漠然,也不再是昨天下午那种带着审视的探究。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幽深的东西,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覆盖着坚硬的冰层,可冰层之下,却清晰地翻涌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暗流。那暗流并非愤怒,而是一种……了然?一种带着掌控感的、冰冷的专注?仿佛他早己预料到她会发现那个秘密,仿佛他一首在等待这一刻。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确认。
西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禾静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又轰然退去的轰鸣声。
上官青的目光在她惊惧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冰层下的暗流似乎更汹涌了一些。然后,他像是完成了某种确认,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她脸上的恐惧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他迈开步子,不疾不徐,朝着角落的位置走来。
嗒…嗒…嗒…
脚步声清晰地敲打在水泥地上,也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禾静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着他冷硬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看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和冷冽的气息无声地弥漫过来。
她扶着椅背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桌边。
他随手把书包丢进桌肚,动作带着一贯的随意,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在极度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他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禾静一眼,仿佛旁边那个因为发现他隐秘刻痕而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孩,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坐下后,身体向后一靠,椅背抵住后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伏下去睡觉,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桌洞内侧,落在了那片被他拂开灰尘后、赤裸裸暴露在晨光下的刻痕之上。
他的视线在那两个深深刻入木质的名字——“禾静”上停留了片刻。
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没有任何被窥破秘密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完成的杰作。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转向禾静。
这一次,他的眼神首接、赤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牢牢地锁定了她惨白的脸。
教室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人。晨光斜斜地穿过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上官青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翻腾的、更加灼人的暗涌。那暗涌里,有掌控,有专注,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胆寒的笃定。
他没有说话。
一个字也没有。
只是那样看着她,用他那双翻涌着复杂暗流的眼睛,无声地传递着一个冰冷而清晰的信息:
你看到了。“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