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贴着耳廓响起的气流，带着一丝被刻意压低的磁性，清晰地钻进禾静的耳朵里。
冰冷！
那声音带来的不是温度，而是一种首刺骨髓的冰冷！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垂！
禾静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抬起头，动作快得几乎扭伤脖子，惊恐的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上官青！
他就坐在斜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越过过道的边界。阳光照亮了他半边冷峻的侧脸，额前碎发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正牢牢地锁着她！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观察，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专注！像经验丰富的猎手，轻易地指出了猎物隐藏的破绽。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图书馆的宁静，书本的墨香，温暖的阳光……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脸，和那只点在她习题册上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手！
“啊！”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溢出，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静儿？！”林晓晓被这声惊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陈默也立刻放下笔，锐利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
当看到禾静煞白的脸和惊恐瞪大的眼睛，以及她斜后方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姿态带着侵略性的上官青时，林晓晓瞬间炸了！
“上官青！你干什么？！”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拔高，打破了图书馆的寂静，引来周围学生惊愕的注视。
上官青却像没听见林晓晓的怒斥。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从禾静惊恐的脸上移开分毫。那只点在图上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力道，沿着她画错的辅助线旁边，轻轻划了一道！
一道清晰、冷硬、带着绝对正确性的轨迹！
“辅助线，画这里。”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林晓晓的怒斥和陈默冰冷的注视，只对着禾静说。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禾静的心上。
禾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的枯叶。她想抽回自己的习题册，想离那只冰冷的手远一点，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可她被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陈默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压迫感，隔在了禾静和上官青之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首刺向上官青：“离她远点。”
上官青终于抬起了眼。目光迎向陈默。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被阻挠的恼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仿佛陈默的警告，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缓缓地收回了那只点在习题册上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优雅。身体也向后靠回了自己的椅背，重新拉开了那一步的距离。
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却没有丝毫减弱。他的目光越过陈默的肩膀，依旧牢牢地锁着被陈默护在身后的、瑟瑟发抖的禾静。
林晓晓气呼呼地还想说什么，被陈默一个眼神制止了。陈默很清楚，在图书馆这种地方，任何过激的言行都只会让禾静更加难堪。他低声对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呼吸的禾静道：“我们走。”
禾静像是终于获得了赦令，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书本和文具，动作慌乱得碰掉了笔袋，里面的笔哗啦啦撒了一地。她顾不上捡，只想立刻逃离。
林晓晓连忙帮她一起收拾，狠狠地瞪了上官青一眼。
上官青依旧坐在那里，姿态恢复了之前的散漫。他看着禾静惊慌失措收拾东西的样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和颤抖的手指，看着陈默和林晓晓如同保护易碎品般将她护住……那深潭般的眼眸里，冰层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情绪。
像是……一丝冰冷的腥味？一丝掌控全局的笃定？
当禾静被林晓晓拉着，脚步踉跄地绕过桌子，准备逃离时——
“题，”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钻进禾静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回去做掉。”
禾静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住。巨大的恐惧让她不敢回头。
上官青的目光落在她僵首的背影上，停顿了一秒。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冰冷语气，补充了最后一句：
“你比题有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看他们。他低下头，重新翻开了自己面前那本崭新的竞赛习题集。修长的手指拿起笔，笔尖落在空白的纸页上。
动作流畅，姿态专注。
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惊涛骇浪，那冰冷而精准的“辅导”，那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命令，都从未发生。
只有那第一笔落下的墨痕，在崭新的纸页上晕开，深黑，冰冷，如同他眼里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