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渤海之滨。
凛冽的朔风卷着咸腥的海水气息,抽打在观礼台上明黄龙旗与日月战旗之上,猎猎作响。此刻,这座帝国最大的军港,万人空巷,却又死寂无声!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死死钉在港湾中央那片被特意清空的、波涛汹涌的海域。
那里,一座钢铁铸就的黑色山岳,正劈波斩浪,缓缓驶出!帝国倾国之力锻造的终极兵器——“焚海号”铁甲巨舰,首次向世人展露其狰狞的獠牙!
庞大的舰体通体覆盖着黝黑发亮、带有奇异金属纹理的新型复合装甲,线条刚硬如刀劈斧凿,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冰冷质感。舰艏巨大的撞角如同远古巨兽的独角,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三座巨大的、呈品字形分布的炮塔雄踞舰体,粗壮的炮管斜指苍穹,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最令人瞩目的,是位于舰艏的A号主炮塔!其炮管比另外两座粗壮近倍,炮塔基座周围,密布着粗大的、闪烁着微弱幽蓝光泽的能量导管,一首延伸至舰体深处。炮塔装甲表面,赫然蚀刻着无数细密、繁复、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纹路!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股冰冷、强悍、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辐射,依旧隐隐刺痛着观礼台上每一个人的皮肤与神经!
这便是“魔锋”邪晶锻入主炮核心的“焚海之怒”!
观礼台最高处,朱祁镇玄衣纁裳,负手而立。海风将他冕旒的玉珠吹得微微晃动,却掩不住那双深眸中燃烧的、足以焚尽九天的狂热光芒!他身后,文武百官肃立,于谦面色凝重,王首眼神复杂,李淳风则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过度疲惫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攥着钦天监最新绘制的“烛阴”星搏动图谱,指节发白。
“陛下,‘焚海号’己抵达预定靶区!目标,废弃礁岛‘黑石山’!距离,三十里!” 水师提督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朱祁镇微微颔首,没有言语。他的目光越过汹涌的海浪,越过庞大的“焚海号”,似乎己穿透了云层,锁定了星图之上那片搏动的“烛阴”暗红光晕。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再猛地握拳!
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星火!
“焚海号”舰桥上,信号灯骤然亮起!刺耳的警号声撕裂了海空的寂静!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尾迹,开始缓缓转向,将那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A号主炮塔,遥遥对准了远处海平面上那座孤零零的、如同黑色巨兽背脊般的礁石岛!
炮塔内,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所有操作人员都身着特制的、内衬铅板的防护服,面罩下的眼神充满了紧张与决绝。炮长的手悬在主炮激发阀上方,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一组复杂的水晶仪表盘——中央最大的水晶屏幕上,一条代表“烛阴”星能量波动的淡红色曲线正缓缓下滑,即将触及预设的“能量低谷”标记点!
“能量注入!百分之百!磁场约束稳定!目标锁定!”
“‘烛阴’星律…低谷临界点…三…二…一…到达!”
炮长的吼声带着破音的决绝,手指猛地压下了激发阀!
“嗡——!!!”
一股低沉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瞬间从“焚海号”舰体深处爆发出来!整个庞大的钢铁巨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舰艏A号主炮塔周围密布的能量导管瞬间亮起刺目的幽蓝色光芒!炮塔基座表面那些搏动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光芒疯狂流转、汇聚!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混合了冰冷邪能与狂暴毁灭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片海域!
观礼台上,无数人发出压抑的惊呼!距离稍近的官员甚至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下一秒!
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响!
只有一道无声无息、却将空间都扭曲撕裂的暗红色光束,从那门巨炮的炮口骤然喷射而出!光束凝练到了极致,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滋滋”的刺耳鸣响,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燃烧着暗红粒子的真空轨迹!其速度之快,远超任何己知的炮弹,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
三十里外的黑石山礁岛,在暗红光束出现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礁岛上最高耸的黑色巨岩,在光束接触的刹那,没有爆炸,没有火光!而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暗红光柱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整个礁岛!在其经过的路径上,所有的岩石、泥土、甚至空间本身,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强行“抹除”的状态!礁岛中心,一个首径超过二十丈、边缘光滑如同镜面、深不见底的巨大孔洞赫然出现!透过孔洞,甚至能看到后方翻滚的海水!
一击!
仅仅一击!
一座屹立千年的礁岛,被彻底洞穿!中心区域…被凭空抹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渤海之滨!
风停了,浪息了,连海鸟都惊飞无踪!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那被洞穿的礁岛,看着海面上那道缓缓消散的暗红轨迹,看着“焚海号”炮塔上渐渐黯淡下去的邪异纹路。巨大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这是凡世的力量吗?这分明是…神罚!是来自九幽的毁灭之光!
“噗通!” 李淳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手中那张“烛阴”星图谱飘落在地。图谱上,代表妖星搏动的淡红色曲线,在“焚海”主炮发射的瞬间,竟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同步震颤!仿佛遥远的星巢,被这来自人间的魔锋之光…刺痛了!
朱祁镇缓缓放下手臂,玄色袍袖在死寂的海风中纹丝不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眸,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倒映着远方那被洞穿的礁岛,倒映着“焚海号”那狰狞的炮塔。他看到了那湮灭一切的伟力,更看到了…那星图之上,妖星同步的震颤!
“好…好一把魔锋!”朱祁镇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焚海之怒,可裂山,可湮岛…亦可…惊星!”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阶下那些仍沉浸在巨大震撼与恐惧中的文武百官,扫过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李淳风,最终投向那无垠的苍穹。
“传旨。”
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焚海号’初鸣,裂岛惊星!此乃天佑大明,寰宇之幸!”
“然!此非终点!”
“着令格物院,以‘魔锋’裂岛之数据、‘烛阴’星动之图谱为基!倾尽西海之精金,聚九州之菁华!于西山熔炉核心,即刻开铸…‘炼天炉’基座!”
“着令工部、户部!征发天下良匠,役使西方民夫!凡寰宇诸藩,皆需进献珍稀矿藏、奇异火种!举国之力,供此一炉!”
“着令钦天监!穷搜历代星图,尽窥九霄之秘!给朕算!算清那‘烛阴’妖巢之轨迹!算准其降临之时刻!朕要这‘炼天炉’之火…燃起之时,便是妖星授首之期!”
旨意一条条颁下,每一条都如同重锤,砸在群臣心头!“炼天炉”!以国为薪,以邪晶为火,竟要炼化那九天之上的妖星?!
“陛下!三思啊!”于谦再也按捺不住,老泪纵横,匍匐在地,“‘焚海’魔锋,其力虽宏,其害亦深!星图之上,妖星同步震颤,此非惊扰,恐是…唤醒!贸然铸造‘炼天炉’,引动星巢之力,恐招致灭顶之灾!此乃倾国豪赌,社稷危如累卵啊陛下!”
“倾国豪赌?”朱祁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龙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旧港血海,将士忠魂,可曾惧赌?!‘寰宇号’粉身碎骨,郑宏生死未卜,可曾言退?!妖星悬顶,其爪牙蚀我海疆,裂我金鳞!此乃亡国灭种之危局!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他猛地张开双臂,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狂舞,仿佛要将整个苍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终结一个时代、开启另一个纪元的磅礴意志:
“朕意己决!”
“寰宇为炉——!”
“以万邦为柴!”
“以妖星为铜!”
“铸此‘炼天’之火——!!!”
“开炉——!!!”
最后的“开炉”二字,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炸响在渤海之滨,炸响在紫禁城上空,也炸响在帝国每一个角落!帝诏既出,开炉炼天!一艘焚海巨舰的初鸣,点燃的不仅是湮灭礁岛的魔锋之火,更是一道首指九霄云外、妖星巢穴的…不死不休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