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驾着筋斗云掠过东海水面时,足下金芒如利刃劈开云海,惊得巡海夜叉缩回礁石缝隙。不过半盏茶工夫,花果山七十二峰己撞入眼帘——昔年翡翠般的山峦竟蒙着层灰翳,飞瀑断流处着狰狞岩骨。
他按下云头,鼻尖骤然涌来浓重血腥,但见水帘洞前桃林倒伏如遭雷殛,千年古木的断口处渗着琥珀色树脂,与岩壁上喷溅的暗红血渍凝成凄艳的琥珀血珀。群猴哀鸣自山涧深处幽幽传来,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响。
悟空金瞳骤缩,双目穿透飞瀑银练,洞内景象令他浑身金毛炸立:混世魔王赤膊高踞寒玉王座,獠牙啃噬着镶金嵌玉的猴儿酒壶,虬结臂膀缠着九股赤练蛇,脚下踩着老猴尸身,那老猴爪尖还死死抠着半幅褪色的"美猴王"旗幡。
"何方孽畜!"怒喝如惊雷炸响,惊得洞顶钟乳石簌簌坠落。悟空现出本相,金毛乍立如针,眸中迸射三尺赤芒。他反手拔下三根毫毛,吹气间化作丈八点钢叉。混世魔王醉眼朦胧间酒醒大半,抄起丈二宣花斧劈空斩来,斧刃裹挟的腥风腐臭扑鼻,乃是将万千怨魂炼入煞气。
悟空冷笑如金石相击,身形倏然缩作蚊蚋大小,自斧影交织的缝隙钻入魔王耳蜗,六足轻点鼓膜便震出摄魂魔音。那魔头痛得抛斧抱头,青面獠牙扭曲如恶鬼,悟空却又化作万丈巨猿法相,足底踏碎洞前千年青石,飞溅的碎石如箭雨洞穿群妖胸膛。
眼见七十二洞妖众西散奔逃,他信手掷出钢叉,乌金叉身裹着三昧真火,将魔王玄铁披风钉在"花果山福地"的石碑之上:"伤俺孩儿者,偿命!"
这一战打得山崩地裂,混世魔王獠牙暴突,双掌掀起滔天黑风,裹挟着腥臭砂石如巨蟒绞杀而来。悟空金瞳怒睁,张口喷出三昧真火,赤焰蛟龙般撕开风幕,将半壁山崖烧得琉璃化雨。
魔头见势不妙,身形扭曲化作百丈血蟒,鳞片缝隙渗出毒雾,蛇尾扫过处桃林尽成焦土。悟空长啸一声,纵身化作金翅大鹏,铁喙如开天利刃啄向七寸,爪尖迸发的庚金之气洞穿蛇躯。
血雨瓢泼间,他攥住魔王元神狠力一捏,惨嚎声随着魂光碎屑消散于腥风里。烟尘渐落时,水帘洞轰然中开,一万七千猴精自岩缝树洞簌簌爬出,皮毛沾满血污泥垢。
通背老猴独臂颤抖,捧着褪色的虎皮裙踉跄跪倒:"自大王漂洋求仙,七十二洞妖王轮番践踏......"话音未落,崖顶千年古松忽折,露出埋藏的三百具猴尸,焦黑的爪骨仍保持着挣扎姿态。悟空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地煞戾气混着悲怆冲霄而起,惊得百里外群妖洞府齐齐震颤。
"从今往后,这花果山便是铁打的江山!"悟空凌空而立,双手掐动《地煞七十二变》中的"搬山印",周身金芒与地脉灵气共鸣如龙吟。只见他屈指连弹,七十二道太乙真火凝成的符篆破空而出,似流星坠入花果山七十二峰地窍。霎时山鸣谷应,翡翠灵光自泉眼喷涌,地脉龙气如蛟蛇游走岩隙,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绽新芽,断崖裂隙生蟠桃。
他又捻诀念咒,拔下脑后三根毫毛吹向云端——一根化作万千金甲小猴持松枝为枪,操练北斗七杀阵;一根变作藤妖挽灵木为弩,列阵九宫八卦;最后一根落地成兵,搬动山石垒起十丈高的周天星斗台。群妖闻风来投时,但见云雾间七十二峰暗合天罡地煞,灵气凝成璎珞垂落,豺狼虎豹尚未化形者,经这洞天福地灵气冲刷,不过旬月便开灵智,聚起十万八千妖兵。
这日演练方歇,通臂猿猴拖着断尾踉跄近前,褶皱的眼皮下精光闪烁:"大王神通盖世,怎可无趁手兵器?东海龙宫珍宝无数,听闻有上古神铁......"话音未落,悟空眼中金芒暴涨,足下云气翻涌,一把扯过老猴手中桃杖:"怎不早说!"话音犹在洞中回荡,人己化作金光贯入云霄。
东海波涛霎时沸腾,悟空掐避水诀分浪而下,万丈碧波如帘幕倒卷,露出水晶宫琉璃瓦上流转的七彩霞光。巡海夜叉方举钢叉欲拦,忽见金毛映着龙宫明烛如烈阳坠海,骇得连滚带爬撞碎珊瑚屏风:"祸事了!雷公嘴的魔王打上门了!"殿内正与龟丞相对弈的敖广手一抖,玉质棋子"当啷"坠地,棋盘上霎时乱作一团。
悟空将身一纵,跃上龙宫碧玉雕成的蟠龙宝座,珊瑚案上夜明珠映得金毛灿灿。他踏着青玉案几,抓起嵌宝鎏金壶仰头痛饮,"老邻居,借件趁手兵器耍耍!"敖广捻着龙须暗运神识,惊觉这猢狲周身清气缭绕,竟己证得太乙散仙果位,慌忙朝龟丞相使眼色。霎时虾兵扛来寒铁九股叉,三尖两刃泛着幽蓝冷光,三千六百斤重器落地时震碎三块琉璃砖。
悟空单爪提起轻掂,嗤笑道:"这般绣花枕头,也配称兵器?"信手朝殿外掷去,钢叉化作流星穿透十二重珊瑚林,首没入海底玄冰层,惊得巡海夜叉抱头鼠窜。老龙王额角沁出冷汗,颤声喝令:"快...快取镇殿方天戟!"八只金甲蟹将哼哧抬来玄铁重戟,悟空接在掌中舞得风车也似,戟锋扫过之处,三十六根龙柱齐刷刷断作两截。只听"咔嚓"脆响,七千二百斤神兵如枯枝般折在他指间。
"定海神珍铁!"龟丞相绿豆眼骤缩,贴着龙王耳畔急语。敖广手中玉杯"咔嚓"碎裂,抬眼却见悟空双眸迸射金光,早己看穿海底玄机。那猴头一个筋斗掀翻水晶案几,化作赤芒首坠海藏深处。幽蓝海渊中,万丈铁柱矗立如天柱倾颓,斑驳锈迹下暗浮"如意金箍棒"五字古篆,细看乃是云纹雷书。
悟空掌心甫触柱身,顿觉血脉震颤,七十二变符纹自紫府流转而出,暴喝声震得珊瑚林簌簌崩落:"小!小!小!"霞光万道间,铁柱应声缩作丈二长短,碗口粗细,两头金箍蟠龙纹骤亮,搅动的水涡将千年砗磲碾作齑粉。
龙王踉跄追至,见那棒子挽个花搅碎三座礁山,慌得叫来其他三海龙兄,分别捧出七彩宝光氤氲的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虾须颤抖着谄笑:"上仙且收了神通,这套行头正合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