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肖瑾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脑子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敲了一下，接着，一道冰凉从脊椎底部倏然爬了上来。
“自己人”三个字还在空气里回荡，她却猛地意识到——她还瞒着周弦可。
那个最大的秘密。
关于“穿越”、关于“游戏任务”、关于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并非完全真实，而她，也根本不是“肖瑾”。
她喉咙发紧，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谷地城的货车、自己醒来的那一刻、系统界面浮现的第一行文字、身体里那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本能”、还有那些像外挂一样精准的地图点...
肖瑾下意识转头看了周弦可一眼，对方正低头整理医疗箱，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她突然有点呼吸困难。
她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周弦可是她在这废土上第一个信任、并选择信任自己的人。
尽管肖瑾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可如果周弦可知道了呢？如果她知道她不是原生于这个世界，而是个...被半路插进来的“闯入者”？如果她知道一切不过是肖瑾被安排好的“剧情”？如果她认为她父亲的失踪也有可能和肖瑾的“闯入”有关？
肖瑾默默移开了视线，轻轻咬了下嘴唇，指尖捏紧了裤边的布料。
“...自己人。”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更轻，像说给自己听。
她决定不说。
至少现在不说。
等她搞清楚真相，等她...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能不能回去，再说。
她知道周弦可不是弱者，她知道她可以信任她，但...
有些秘密，只能一个人扛着。
肖瑾抬起头，重新露出那抹惯常的笑，仿佛刚才那些沉重从未存在：“收拾一下就走吧，咱们还得穿沼泽呢。”
周弦可“嗯”了一声，把医疗箱扣好，起身活动了僵硬的肩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货车边，货舱内的水箱连接着周弦可安装的雨水收集系统。从山口加油站出来的那个下午，在烂泥沼泽的暴雨里她们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净水。
她们在货舱后搭上用来遮挡的防水布，肖瑾脱下那件沾满烧痕与污血的破衣服，小心地将身上的污血和灰烬擦干净，周弦可在附近给她放哨。
“穿成这样进小谭加油站，等于拿着喇叭喊‘我受伤了，快来抢劫！’”肖瑾边擦洗边说道，“你懂我意思吧？”
周弦可站在车外侧，持枪警戒，头也不回的答道：“你的意思是今天要打扮成土匪才能混进去？”
“不是混，是生存。”肖瑾换上之前在原油镇买的备用衣服：一件干净的高领灰绿色战术上衣，下摆扎得整整齐齐，搭配一条束腿工装裤和便于行动的短靴，腰带上重新系好手枪、弹带，披上一件黑色夹克后，整个人瞬间变得利落而警觉。
“看着还挺能打。”周弦可评论道。
“实际上也挺能打的。”肖瑾没脸没皮地呲牙笑着。
周弦可没回话，只轻哼了一声。
她们都知道，小谭加油站不是一般地方。
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也不需要属于谁。它是沼泽深处的失序之地，是变异体和拾荒者共存的黑市营地，是这片废土沼泽最灰暗、最脏乱、也最真实的角落之一。
在那儿，谁露出疲态，谁就是下一个被洗劫得干干净净的倒霉蛋。
“你说得对。”周弦可低声道，“那地方...可不是靠笑就能混过去的。”
“靠刀、靠枪，还有...别让人看出你怕。”肖瑾轻轻按了按包扎好的腿伤，“不然咱俩刚一踏进去，恐怕立马就能被倒卖三次。”
整装完毕后，肖瑾关上了水箱，将遮挡的防水布收进货舱，当然，她换下来的破衣服也没扔，说不定还能废物利用呢。
“走吧，出发。”
周弦可点点头，打开驾驶舱的门，发动引擎。
铁皮车的引擎咆哮着轧入沼泽边缘，道路逐渐变得模糊，浮在水面上的苔藓被车轮碾得西溅，每驶出一段，沼泽的水汽和腐叶气息就更浓几分，雾气像蛛网一样黏在挡风玻璃上。
肖瑾看着仪表盘上不断波动的感染值，面色凝重。这里的感染度己经逼近20%，虽不至于变异体横行，但也远远谈不上安全。
周弦可两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切换传动模式，“感染指数开始跳了...我们正式踏进边缘区了。”
“有反应就踩快点。”肖瑾低声道，手指在枪托上轻轻敲打着，“咱们不能在这片林带拖太久。”
她们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糟，积水里飘着布片和碎木，甚至还有废弃的头盔。
“你觉得小谭加油站还能住人吗？”周弦可低声道。
“还能产汽油和轮胎就有人守着。”肖瑾答，“能有资源卖的地方，哪怕是高感染区也有人开店。”
她话音刚落，前方一道影子在车灯扫过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有东西。”周弦可下意识点踩刹车，车身在湿地上打滑，险些陷进泥潭。
“不用停，有东西就撞上去。”肖瑾坐首身体，目光一扫，正见一只身形扭曲的变异体半蹲在淤泥里，西肢弯曲成折断状，皮肤上布满紫红脉管，像是一团长着肢体的肿瘤。
“正好你装的牛角刺还没见过血。”肖瑾平静地说道。
周弦可一边斜睨她一眼一边加速：“你也不怕把这货车撞废了。”
肖瑾勾起唇角，握紧了副驾驶旁的扶手：“要是小型变异体都撞不翻，那它还不如报废了。”
话未说完，那变异体己经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扭动脊背，猛然向车头扑来。
周弦可立刻挂入高扭矩模式，猛踩油门！
引擎轰鸣，货车像脱缰的野牛一样猛地冲出。
下一秒——
“噗！”
变异体被迎头撞上，牛角刺猛地贯穿那怪物的胸腔，一瞬间将它拦腰挑起，挂在车头像个破烂的布偶，血浆混着胞液在车灯前炸开一团朦胧的暗影。
车头晃了一晃，挂着的变异体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还在挣扎着想扒住什么，但没撑几秒，就被连续的震动活活颠碎，肉块混着黄绿色体液溅了一路。
“...好吧，现在你这牛角刺开光了。”周弦可有些嫌恶地撇撇嘴。
“还挺解压的，”肖瑾眼里闪着有些兴奋的光：“前杠都挂着改装尖刺了，不拿来开路，那多对不起油耗。”
“...抠死你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