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岳在那箭羽呼啸而过的同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而后那箭羽好似不要钱一般,刚刚落下又呼啸而至。
他没有学武,动作笨拙,只能靠着本能翻来滚去去躲避。
“啊……啊……救命!”
段明岳凄厉的呼喊声在暗牢中回响。
宁渊仿若未闻,一箭一箭,刺穿了段明岳的肩膀,小腿,手掌……即便他竭力的躲藏,可依旧不敌那如狂风骤雨般的箭矢和这催命的折磨。
与其这般,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宁渊,宁渊就是个恶鬼!他是恶鬼啊——
“我说,我说!是太子,是太子!”
“我说了!我说了,杀了我,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宁渊你杀了我吧!”
段明岳只求死个痛快,反正他已经供出了太子,回去也活不了。
“啊——”
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之下,段明岳终究是断了气。此时他的身上插满了几十只的箭羽,浑身都是血窟窿,除了那一张惊恐如见鬼了的脸。浑身竟无一丝完好的地方。
整个人如同浸泡在血池之中。
阿一面无表情的放下弓箭。
“啧,都还没够一百箭,真不经玩。不过即便是死了,不够也要我补够了这一百箭!”
宁渊在不远处听到了自已想要的答案却一脸的平静,说出来的话语却无情冷漠。
太子啊,果然是如此。
心里的阴婺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那些鲜血淋漓的残肢断体,猩红的黏腻感触,逼得他喘不过气。骨节分明的手掌遮住那一双看不见光的眼。
自从重活一世,那一场屠门的噩梦就从未散去。
轻微的脚步声从暗牢外传来,来人恭敬的单膝跪地:“公子,都已处理完了,另外……这个是属下在您的院落里捡到的,似乎是从隔壁丞相府里丢过来的东西。”
阿二小心翼翼的将系着平安结的梅枝双手奉上,因为上面还系着字条,阿二觉得可能是什么讯息,也不敢随意拆开。只能恭敬的双手奉上。
梅花的幽香似乎阻断了那些腐朽的气息,那一抹抹猩红自眼底退去,他鼻尖轻轻嗅了嗅,仿若刚刚那些阴暗的过去都是梦魇。
他睁开双眸,放下遮眼的手。
艳红色的平安结以及如雪的梅花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阿二的手里,宁渊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平安结和梅花,拆开上面系着的平安结和字条。
“岁岁平安”
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可笔锋却又苍劲有力,似乎是在情急之下写下。
他仿若能想象出那个娇俏的少女写字的模样,眉眼弯弯,嘴角浮现着笑意,应当十分可爱。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然而平安……
他这一世从地狱深渊而来,还有平安可言吗?
呵呵,这二字于他而言大概不过是个奢望。
宁渊不由得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手里着那一截梅枝,以及平安结,这些东西于他而言都是轻易可以碾碎的玩意。
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终究是嗤笑了一声,将字条和梅花平安结随手丢在了暗牢肮脏的地上。
阿二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人,别人不知,可跟着宁渊几年的两人却清楚。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温润少年,是如何的阴狠毒辣……或许就连侯爷和大公子,都不知道他这一面。
宁渊转动着轮椅,阿二闻声赶忙来到宁渊的身后,推着宁渊的轮椅走出暗牢。
走出暗牢后,感受到夜晚凛冽的寒风,宁渊才晃过神来。
如今的他活着为了什么……
望着满天的星斗,又似有所感的朝着丞相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宁渊敛下眼底的幽暗。
“去把东西捡回来。”
阿二迟疑了一下,才明白宁渊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忙又回到暗牢。
看着回到自已手中的平安结和梅枝,以及那一张小字条。
宁渊静默了会:“安插在各府的影子如何了?”
“除了个别较为难以渗透的地方,都稳妥了。”
“嗯。”
*
大年初一的早上,街头还有些冷清。
江宴清昨日里睡得晚,今日便也由着自已的性子睡到了自然醒。舒展了下筋骨之后便起身去自已的母亲和祖父屋里请安。
丞相府里没什么繁琐的规矩,就连请安这种事情,也很随意。即便她今日睡到了中午,江林氏也不会怪罪于她。再者,今天是大年初一,昨日里他们也都守岁到了半夜。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禁忌。
请完安之后,江宴清似是想到了什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观景楼所在的院子,爬上梯子,伸长着脖子往昨日丢平安结的地方瞧,却见平安结已经不见了。
她私心里有些开心,可是心里又觉着,会不会是被下人或者别人给捡走了。毕竟,她上面也没有指名道姓的送给宁渊。胡思乱想了一通,终究是甩了甩脸,不再去纠结。
本来就只是心血来潮的举止,可心里隐隐有那么些期待的。
又过了两日,天气日渐转暖。
江林氏便带着江宴流和江宴清到城外青云的浮光寺上香。江宴溪因着要在刑部轮值,就没能一起来。
江宴流骑着骏马在前方引路,江宴清和江林氏乘着马车前往。
一路上还碰上不少其他官员家眷的马车,以及平民百姓结伴成群的前往青云山。
青云山的浮光寺平日里香火就旺盛,加之天武皇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每逢过年,多数平民和官家人都会去上香祈福。趁着这个时机去庙里祈求一整年的平安顺遂。
官人求官运,商人求财运,有情人自是求取桃花运。
说到青云山,不由得让江宴清想起了那个假道士,那人所在的道观,似乎叫青云观。可是她在路上的时候便问了自已的娘亲,连自已的娘亲都只听说这青云山只有浮光寺,没有什么道观。
难道这青云观不在这青云山?
到了青云山脚下,马车上不去,坐着马车的官员家眷和平民们自已雇佣的马车都只能停靠在山脚下。江宴清他们也不例外,众人吩咐下人将马车和马停靠好后,便动身准备上山。
江宴清刚转身,一辆马车却突然疾驰而来,那马似是受到了惊吓,不受车夫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