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跟小时候一样,澄清得跟湖水似的,流转之际,似有波光般令人流连.......
他不自然地调开了视线,连声音也放软和了许多,“这事若是我不知,你在掖庭,也就这么一直呆着。可如今我已经遇知道,就没有再让你回掖庭干杂役的道理。就当是,就当是看在小时候的情份上,我总不至于如此无情吧?”
小时候的情份?打架那会他明明吃了暗亏,鼻孔都被她指甲盖抠下一大块血迹,他确定这种叫情份吗?
其实她恨的是司马梧尘,他老子谋权篡位时,他才六岁,能知道些什么?
大抵事真的出于好意吧。试想想,他爹抢了太极殿御座稳坐了八年。
这八年里,承德的年号改为大启。宫外的情况她不知,单宫内各处翻新重建扩张,就已经比原先她皇父在位时,不知气派了多少。
想来是国库充盈,江山牢固,才有这等人力财力置办这些。
太子当成这样,明明已经是人上人,有什么必要来管她这档子闲事?
大抵就是他确实念着小时候的那点情分。
可惜是司马梧尘的儿子,再好也是仇人儿子。
肃了肃,她端正道,“奴才惶恐,不敢高攀。出来掖庭已经很久,再不回去,掌事令会责罚奴才。奴才斗胆请太子爷放奴才回掖庭。”
司马铎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没想到她会这么犟。
此时也有人来东宫传太后旨意,请太子去永寿宫一趟。
他深深瞥了眼那张白如雪般的脸,开口道,“你的事,我来处理。你先回掖庭候着,等我消息。”
去永寿宫途中,司马铎在肩輿上突然喊停。
随伺的太监崔小荣躬身上前,问道,“太子爷,有何吩咐?”
司马铎单手撩开輿上镶金垂幕,任凭风雪涌入。
面有沉思,道,“你不用随我去永寿宫了。再去趟掖庭,若是那掌事令干为难她,就说我要把浣洗局掌事令给换了。”
崔小荣心领神会,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哪个。
“你去把人看好,此去永寿宫,我正好去请太后恩准再说。”
崔小荣手脚麻利应了声嗻就去办事了。
到了永寿宫,几名宫女在前院廊子下扫雪。见到司马铎翩翩而来,都曲膝行礼。
太后就在暖阁。
难得天气放了会晴,她眯着眼坐在窗边看宫女们说说笑笑边扫雪边讲些女孩子家的事情。
司马铎上前行了个礼,“孙儿给皇阿奶请安。皇阿奶万福金安。”
太后慈爱笑着,“冬意小子,来啦。快给你们太子爷端碗参汤来,瞧这鼻子都给冻红罗。”
她伸出一只手,司马铎眼笑弯弯,起身拉住那只厚实的手掌,陪她坐到炕上。
“皇阿奶,这几日身子可有松泛些?”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你比你皇父可贴心多了。皇阿奶着风凉都过了好几天,难为你还惦记着。”
司马铎接过宫女送来的参汤,这才想起早上下了学就赶着去见上官晚晚,早膳都没怎么吃。
一口气就将参汤喝了近半,这才掖了掖嘴,盈盈笑道,“朝堂近来都在商讨雪情赈灾之事,淮南那边又有洪灾,皇父忙着顾不上太后,冬意自然要为父母多尽些孝道。”
太后就喜欢看着自己孙子在跟前吃,乐呵呵道,“他忙他的,咱们不管他。你今日是早膳没吃饱么,看着挺饿的?”
司马铎自然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忙转开了话题,“皇阿奶传我来永寿宫,可是有事吩咐孙儿?”
所有的孙子辈里头,太后对司马铎的喜爱,是昭然皆知的。
他是嫡孙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自然是要下更多的心力在他身上。
她慈爱招手道,“来,坐皇阿奶跟前来,好说说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