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蟒纹的龙腾屏风,倒映出两条身影,一条曲腰俯视,一条膝跪仰视。
上官晚晚只与他对视不足几息,就败下阵来。
帝王滔天的威严不是她所能顶住的,她再次垂首避开他的目光。
他终于冷冷一笑,道,“上官崇周的女儿,胆子倒是挺大的。先是上了朕的肩輿,今日又挺身拦朕的圣驾,叫朕给你解围。你是哪来的自信朕就会帮你?”
她窘得说不出话来,手撑在地上早已经攥成拳头。
司马梧尘继续说道,“朕今日可是救了你一命,要不然你可就得与个侍卫搭上姻缘。别说朕是君王,就是放在普通人家,受人之恩,也总得涌个泉相报吧?没涌个泉至少也得当面答个谢吧?你倒好,一声不吭的还特地避开朕,你们上官家的人都是这么过河拆桥的?”
上官晚晚干脆闭上眼睛,他都看破她那点胆怯的求活伎俩,过往的仇恨和眼前的屈辱令她心脏绞痛起来。
“奴才知罪,奴才只求速死。”
谁知他却伸出两根手指,顺势托起她的下巴抬起头。
眼神里有讳莫如深的漆黑,“速死?速死的法子倒不少,你是要朕叫慎刑司将你火烧,还是剑穿百孔,还是求朕赐你毒蛇?”
据说将人和毒蛇放在一室,蛇是已经饿了好几天的那种。
“........”
“选不出来吧?”
她愣住,还真的选不出来。
煞白着一张脸,僵直着身体无措看向他。
屈辱是清晰的,其他的情绪却又是混沌的。他列举速死的方法,跟自己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司马梧尘将整个窗外射进来的光都罩住了,大片大片的光都落在他的后背,此刻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充满悲悯的佛。
“朕留你下来,可不是让你就这么去死的。”
他终于移开了脚步,大步回到榻椅上。
上官晚晚四肢,目光暗淡。是了,他还要拿她去当诱饵抓上官遥,怎会轻易让她死的毫无价值?
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沁出一身的冷汗。
“过来。”
她抬头,赫然看见他已经坐回案上,手中捏着根尖刺的银针。
“放血,会吧?”
“朕听说你绣工了得,针法应该也准吧?若是你替朕扎得好,就免了你死罪。”他意味深长看着她,“扎仔细了,若是.......扎了不该扎的地方,你们上官家的祖坟也不嫌你挤。”
司马梧尘就那么静静等着,没有命令,也没有催促。
就像在说过来倒杯水那样简单。
上官晚晚怔愕,心生一丝绝望。杀人诛心,他是如此自信,不怕她宁可玉石俱焚,拿到针趁其不备干脆就给他个鱼死网破么?
他就这么看穿她没有勇气?
然而她的确没有勇气。若是老十四找到她,一定会说她没有骨气吧?
裙褂窸窣作响,她在他身边伏低了下来。
“奴才试试.......”
刺络放血虽说伤口不大,可凑近看了才知道,他手上已经扎出不少个的针眼。
单手撩袖,结实的手臂上,好几处穴位都有黑色的痂孔。
上官晚晚顺着他的示意,在他手上几个穴位扎了好几针。
银针捏在手上,手心却是一把一把的沁汗。
她手法那么笨拙,连自己都感到不忍。
好在他痛觉似乎迟钝,眼底除了嘲弄,并无流露凶光。
的手指按压在穴位处,指腹传来的触感痒痒的,司马梧尘见她几乎是拼尽了力气,才将蜂针扎进了穴位。
痛吗?
他又不是植物,痛感一丝不落从头传到脚,一点也不亚于沙场上被人捅了一刀。
这女人是成心报复的不成?
是他叫她扎的,自己找罪受也只能认了。
纵然他脸色平静如止水,能做到看起来一点也不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