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輿里很暗,上官晚晚胆子早已吓破。除了沉重的喘息,她根本没力气再去顾及礼仪向肩輿里的人磕头道谢或请罪了。
“想活下去?”
黑暗中那声音毫无情绪。
上官晚晚点头,觉察到对方也看不见,便开口道,“奴才想活........”
没想到那声音嗤笑了一下,“想活又何必去当别人的棋?”
上官晚晚唇都咬破了,她也知道自己只是颗棋子,横竖是个死。
这么想着,外头又响起嘈杂声。
是那两个匈奴人追了上来。
上官晚晚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了点什么,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两个匈奴人一开始还想跟领头的陈真要回人,后来不知怎地说了两句就作罢收了声势。转身想回去。
“剜眼。”
头顶上那道声音再次冷冷响起。
上官晚晚心中大骇,便听到外头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顿时天地间除了风雪的扑簌声,还有猝不及防的两道惨叫声。
今晚对于她来说,甚至比八年前那日,敌军血洗太极殿的恐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是离了虎穴,入了狼窝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将头抵在肩輿底板上,沉声道,“奴才永寿宫的上官晚晚,冒犯大人,请大人恕罪。”
静默。
“放手。”对方似乎在黑暗中凝视了她许久才说道。
上官晚晚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紧拽着的,是对方的袍角。
这就更加得死罪了。
反正横竖是个死,她也不道歉了。赶紧烫手一般松开了袍角,将头深深抵在底板上,满车都是梅花香,她想,怎么死也好过被匈奴人凌辱而死。
没想到,肩輿外头的人声音贴近了些,问道,“陛下,起驾回养心殿吗?”
黑暗中那男音嗯了一声,“戏看完了,回去。”
上官晚晚脑袋轰然一声,像记惊雷,一下劈在了她头顶上。
原本已经死掉的心,猛然跳得厉害。
她猛地睁大着双眼,想在黑暗中探寻对方面目的半点痕迹。
幕帘垂落,挡住了月色,在忽明忽暗间,她看不清那全脸,却见一双冷得刺骨的眼睛像利刃般刺得她眼睛生疼。
高高在上的声音情绪全无,“这么晚了,你不会又是来抓药的吧?”
上官晚晚有些出乎预料,司马梧尘居然把自己带回了太极殿。
原以为她会被当场处死,谁知竟没有,实在诡异得很。
更加诡异的是,当她在灯火下终于看清那张脸时,心中的骇然有如翻涌的涛浪。
这个人,就是那天在御药房自己熬药的男人!
他怎么会是司马梧尘?
心绪此起彼伏着,她甚至忘了自己不该与他对视。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司马梧尘负手踱步,绕着眼前的女人半兜着圈子。
看着她满头乌发瀑布一般披散在肩上,将身躯半遮半掩,一张脸惨白得形如夜魅,眉眼间却有勾人摄魄的神韵。
他无悲无喜道,“上官崇周的女儿,上官十三,平阳公主.......朕当年攻城的时候你还挺小,现在都这般大了。上回在御药房见你,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奴才该死。”
上官晚晚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掐肉差点掐出血来。若是知道肩輿里的人是司马梧尘,她无论如何是不敢,也不会去求救的。
诺大的养心殿,只有他一顿一顿地踱步声。
忽地另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真站在玉山早雪屏风后面,单膝下跪道,
“启禀皇上,匈奴单于在外求见。说是今晚有两名护卫被人所伤,怀疑宫里有刺客。”
司马梧尘嗤笑一声,“他倒是以为他是谁。你去回他,那两名护卫冒犯的可是前朝平阳公主,我大启的贵宾,没杀那两人的头已经是格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