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歌舞升平的,目光所及都是奢华到了极致。她垂眸静静站着,眼角余光始终落在太后指示上,不敢有半点大意。
其实承庆殿这样的宴席她以前也常来,此刻站在殿前,既熟悉又陌生,一时感慨万千。
从前她是被皇父抱着坐在膝盖上接受别人的朝拜,现在她是站着伺候别人。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她知道司马梧尘就在离她不远的御座上坐着。
甚至还听到他跟匈奴人的敬酒谈话。
她很想偷偷去看害她家破人亡的那个男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心里暗想他的模样一定是貌比钟馗,看着就令人肃汗毛的,骑在马背上谋权篡位的人,能斯文到哪里去?
不知为什么又始终不敢抬眼去看。心中把自己的窝囊批判百八十遍,活该只能任由人家宰割。
自顾自走神,又感觉到有道目光始终朝着她这边看。她抬眼一瞥,没想到和司马铎视线撞了个正着。
司马铎还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只好假装不知低下头。
正好看见太后示意她上前倒酒,她不敢有误,打起精神伺候着。
好在宴席并不长久,她这一趟随伺,无功也无过应对了下来。
就是中途司马铎的目光老往她这边瞟着,令她感到十分别扭。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还察觉到另一道目光偶尔瞟到她身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审视,令人不由自主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到底是谁的目光?在那样的场合,她不敢也没空去理会了。
等出了主殿,太后在众人搀扶下缓缓上了肩輿。状似不经意间说了句,“晚晚丫头,我看里头忙前忙后的,你就留下帮忙打打下手吧。回头办好差事了,再回永寿宫。”
上官晚晚心里咯噔一下,曲膝说了声是。
太后目光深沉瞥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梭嬷嬷将她拉到墙角,塞了一样东西到她手里,压低了嗓子说道,“这是老佛爷交代你办的事。兹事体大,一定要将此信亲手交到那单于手中。可明白?”
上官晚晚咬了咬唇,点头,“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梭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欲走。
忽又转过身,幽幽说道,“你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老佛爷对此事的看重。事办妥了,老佛爷自然也不亏待你。”
上官晚晚手心拽着那封信,无奈叹了口气。
一个人站在墙角想着一会要怎么见那单于才好,倏地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将信撒落地上。
上官晚晚捂住心口转了个身,就见司马铎站在她面前。
灯火下那眼睛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他朗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太后的肩輿不是早回去了吗?”
见她形影单只的,司马铎心生怜悯。此时倒是庆幸刚才被皇后拉着说了会话,不然就遇不上佳人了。
“怪冷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又问道。
上官晚晚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奴才奉了太后的旨意,还有差事要做。多谢太子隆恩。”
司马铎见她这样刻意的疏离感到失望,眼中的光采暗淡了许多,讷讷道,
“那天晚上,我要是知道你染了风寒,就不让你出来伺候了。你现在可好全了?”
“奴才并无大碍,劳太子挂心了。”
一想起那天她晕倒在他怀里,整个人像片飘叶一样虚软。司马铎的耳朵红了大片,“那就好,我都担心了你好几天。”
事实上是他每天都命崔小荣到永寿宫去打探她有没病着痛着,即便是这样,他也希望自己能亲自去看看她。
原本还打算明日找个借口去趟永寿宫的,没想到今晚她倒是在这承庆殿出现了。
这让他莫名感到了一种欣喜,他边应承着宴席上的虚礼,边趁机看着对面的她。整个晚上别人到底说了什么,其实他一句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