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早喜拉着上官晚晚,一路沿着正殿暖阁的廊子下走着。
昨夜一场大雪,连后院花园里的花色都落败了不少。
远远望去只剩下点点红梅点缀。
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胳膊被人一拽,早喜硬生生将她的袖子拉了下去。
她闷哼一声,昨日被罚跪的膝盖还痛着啊。
早喜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皇上来了,快跪下行礼!”
怔愣之际,上官晚晚也赶紧匍匐在地。
眼睛是朝下的,自然也看不清御前的排场是如何气派。
只是有好几双靴子从自己眼前经过,浮光掠影。
手指抠着青石砖缝,心中百转千回。
那是司马梧尘啊,害她没了国没了家的仇人!
一切的苦难和悲剧,全是因此人而起。而此刻她还得卑微地向他卑躬屈膝。
指尖抠断了指甲也浑然不觉疼痛。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此时给她一把刀,她有没有勇气去给那司马梧尘一刀?
风雪卷向廊下,她却四肢百骸都感到汗津津的。
这几年在掖庭人都呆傻了,每日除了想着怎么干完活,就是想着存点月例。真把自己当个奴才活着。
难怪连司马铎都看不下去。
以后下了地府,想想实在没有脸面去见上官家的人。
队伍已经过去了,她才抬起头望那方向望去。
除了几名太监的背影,其他什么也没见着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连仇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光在心里恨人家人家也不知道,只会折腾自己。实在是窝囊。
早喜拉着她起身,被她额上的密汗吓了一跳。
“大雪天的,你这是被冷出汗还是热出的汗?”
既然皇帝来了永寿宫,去磕头请安的事只能暂且搁一搁。
早喜笑着说她挺有福气,才来永寿宫第二天就能遇到天子。
上官晚晚心中苦味翻涌,问皇帝是不是经常到永寿宫来。
早喜眉眼笑盈盈,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痴迷,道,“这就是咱永寿宫宫女的福祉啊,皇上是个孝子,只要政务不繁忙,经常会过来给太后请安。不过,也就是坐那么一会就走了。以后你便知道了。”
上官晚晚蹙眉道,“还好咱们不用在太后跟前伺候。”
早喜啧啧摇头,往她耳边凑近嬉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见着天子的真颜,那身姿,那风范,那气度。说句大不敬的,别说后宫的那些主子了,宫里头的宫女哪个不仰慕他?”
上官晚晚指甲尖都掐进肉里了。既然自己是个没气性的,干脆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乱,以后自然是避着见到司马梧尘最好。
早喜是个爽朗的人,自顾自说她离出宫还有两个月时间,出了宫就会在老家成亲,新郎是她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放心吧。这两个月我定要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让你在永寿宫站稳了。”她说道。
上官晚晚心中一暖,不禁鼻子有些发酸。
在掖庭呆了八年,人人都挤破头想出掖庭,根本无人真心相待。
没想到反倒在永寿宫才这么两天,她却感受到了真诚的善意。
“早喜,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她由衷说道。
早喜被一个前朝公主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下额头。拉着她从前廊兜了一圈,把永寿宫大致的情况给她介绍了一遍。
等两人进了永寿宫偏殿,皇帝一行人早已离开。
早喜率先踏进偏殿,恭恭敬敬行礼道,“太后吉祥。昨日来的梳头宫女来给您磕头谢恩了。”
上官晚晚忙跟着行礼下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才上官晚晚,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似乎有什么事正琢磨着,端坐在高案上捻佛珠。见她们俩都跪在自己面前,淡淡嗯了一声。
早喜斜眼去看梭嬷嬷眼色,梭嬷嬷示意她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