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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夜到白昼,从一天再到一年。
为他唱情歌,为他叙心声,无怨无悔,笑颜常开。
她对他的爱,在岁月的冲刷下未减分毫,反而越发浓厚。
幸好思念无声,可惜思念无声。
时间恰似回到了最初的回忆,青春最热恋的那一年。
“乖乖,吃糖!”
“笨蛋,天凉添衣!”
“老婆,怎么老是嘤嘤叫呀?”
“冬与夏,一秋之隔,也就是四季的1/4。
我是夏,你是冬,相遇在秋天,期待来年春,我们还在一起,永永远远的。”
“嗯,永永远远的,冬夏不分离。”
回忆就像时间沙漏,少女细数着其中滋味,时而沉默,时而发笑。
忽地,她明白。
缘为冰,情为水。
即便缘冰化了,爱河也依旧还在。
她对苏愿的情感不会有任何改变。
花火愿做那永恒的冬,哪怕苏愿最后一辈子不醒来,在生命中无法交集的错位时空里,她也会他祈夏安然,长相思守。
生生世世,永不背叛。
…
以后。
日子很平淡,但也没闲着。
花火不相信什么祖咒,带着苏愿求药访医,花了很多钱,家里的积蓄一天天减少。
可她不管,只要苏愿能醒,多少钱都可以花。
为了他,花火可以由奢入俭,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
唯一愧对的就是家里的两个孩子,她们除了一日三餐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零食了。
小婉秋经常在吵闹,想吃棉花糖,她自私的没有买,知道这样不对,但又无可奈何,她,好像执念太深了。
时间又过了一年。
在一天清晨,花火来到了一间当铺,在原地愣了半天,看着手腕上的冬夏之恋失语喃喃,掩面痛哭。
想起了从前。
他曾笑着说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在秋天里等我,冬夏还会重逢,我们的爱还会有来年春,好不好?”
这句话她到现在还记得。
冬夏之恋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承载了太多回忆和美好,不到万般不得已是不可能卖掉的。
可是…
“可是,没有了夏天的冬还能叫做冬夏之恋吗,我不想失去你啊…呜呜…我不要你离开。”
滚烫的热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手环上,倒映着少女憔悴悲凉的脸颊,清风拂过,吹乱了耳畔发丝。
花火难过的摘下手环,踉跄的向当铺走去。
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伊薇诺尔,他如今腿疾已经好了,可以正常走路。
朝这边走来,喊住了花火,递给了他三张银行卡惭愧的叹气,“这是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凑的,拿去给苏愿治病吧。
对了,我们还送了一些零食放在你家,别推辞,小孩子爱吃这些,我们邻里邻居的不应当计较这个。”
“谢、谢谢…等苏愿病养好了,我们会还的。”
花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向回走去。
伊薇诺尔伸了伸手,又悬在半空,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叹息。
所有人都知道苏愿是沉睡在诅咒之中,只有他的媳妇一直觉得他是病了,活在自我的欺骗之中始终不愿意醒来。
不过又能理解,人活一辈子总得有个盼头。
诅咒无人能解。
但病呢?
或许有人能治,只是还没有找到。
总之,千万分一也是机会,所以不会放弃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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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婉秋,在庙宇。
“施主,这是你第159次来祈福了,执念太深,回去吧。”
落日余辉,门庭清冷,枫叶陆续凋零。
庙宇的主持是一个年近七旬,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站在门前回忆往昔的叹气。
门前有一棵祈福树,大约是在30年前来挂祈福袋的人很多。
可是如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更追求眼前的快餐式生活。
分分合合,不见千秋百盏,一念永恒。
只剩追逐名利,弱肉强食,民生凋零,牛马悲鸣。
这些年,这个时代,人们就好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早已经不知道祈福是什么意思了。
近20年内,这里冷清了很多。
可是再见时,这棵祈福树上已经被挂满了祈福袋。
花火踮起脚尖,在晚风秋絮的注视下开心的又挂上了一个祈福袋,回头看向道长,笑盈盈道:
“道长,你以前说只要我来这里挂满福袋超过一百个,你就会告诉我祈福是什么意思,对吗?”
“是的,道无戏言。”
道长摇头笑了笑,沧桑感叹:“所谓祈福,其实就是字面意思罢了。
祈望能够幸福,希望幸福能够长久,这便是祈福,我想施主早已经明白了。”
“所以,这是执念吗?”
少女揩起眼角垂丝,落叶旋于指尖,笑问。
“执念不也只是一个比较执着的念想吗,但有些心心念念的人或事不叫做执念,一生所爱,也不是执念。
这是爱,我爱他,就像有人爱花,爱朝阳,爱晚霞一样。
纵使时光不会逆流,人无再少年,我对他的爱就像当初他对我的爱是一样的。
另外,人总是要有所期待,有所牵挂才会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执念,不是吗?”
“执念,牵挂……”
道长喃喃,鬓间白发随风散,道袍在秋风之下凄婉猎动。
良久,回眸见水中影,尘满面,鬓如霜。
再忆山岗墓碑,才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执念…执念……什么又是期待?”
“我…好想你……”
道长眼角含泪,来到祈福树下,久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双手温柔的挂起一个祈福袋。
回头再看那落日青山,恍然明悟。
“人呐,或许真的要有所期待吧…哈哈…原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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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
花火终于不再执着于寻医访药,因为现在所花的每一笔钱都是苏愿留下来的积蓄,所以这些钱要用来给孩子,给这个家庭带来更多的美好。
而她呢。
走上了舞台,重新戴上了那副花狐面具,演好每一个剧本,用自已的本事来赚出每一笔医药费。
纵使站在冰冷的舞台角落,遭遇无数的冷嘲热讽,也不会后退半步。
那年。
是她第一次正式登上舞台。
在舞台的聚光灯照耀下,瘦小无助的倩影捧起了那面花狐面具看了好半天,笑盈盈又苦嘻嘻,喃喃,“花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