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柠记得，书里对李安阳的描述不算多。
但李安阳的遭遇，楚云柠很是痛惜。
李安阳，先帝第九子，李安澈的九哥。
生母是先帝的宠妃，其他嫔妃嫉妒其生母，在她怀孕期间的食物中下药，导致李安阳一出生就体弱。
五岁时生母去世，谁也不想抚养体弱多病的李安阳，他就在各个嫔妃中间被踢来踢去。
最后还是如今的太后，也是当时的皇后，把他送到了兄长家。
太后的兄长当时是镇守边疆的总兵，李安阳便一直跟在边疆。
多年的边塞风霜，长期的征战训练，已经不似年少时体弱，反而成为了镇守边疆的首领将军。
李安阳最后的结局，是被自已的女儿下药害死。
楚云柠唏嘘。
天崩开局，凭借自身努力逆袭，最后却死得这么凄惨难看。
下人们议论，李安阳如今已经回宫。
是和裴之恒一起从边疆回来的。
听说是两人一同平息了此次边疆战乱，特地回来面圣复命。
这些朝廷的事，楚云柠知道就行，她也管不了。
只要不威胁到禹王府的安全利益就行。
再过不久，就是太后寿辰。
先前因为八月初的那场洪灾，后来难民一事此起彼伏，连一向热闹的中秋宫宴都没办成。
太后的寿辰是九月初九。
太后年纪大了，倒是越来越喜欢看起来金光闪闪的东西，她说看着那些就感觉日子没那么平淡。
楚云柠想起幼时家中开染布坊，父亲给人染过一块珍奇布料。
用那块布料做成的衣裳，遇夏生凉，寒冬变暖。
最主要的是，那染料中的八彩珠兰，可以提炼出八彩流光液。
用它染出来的布料可以在月光下散发梦幻光芒，仿佛把星辰点缀在身上。
做出来的衣裳不仅美观，还能防止蚊虫叮咬，据说还有驱邪避灾的功效。
只是这八彩珠兰花并不好找，当初父亲寻遍江南，也才找到那一株。
楚云柠想着，京城能人众多，或许有人会知道八彩珠兰的存在。
楚云柠让人在京城寻找八彩珠兰，自已则准备其他染料。
几日后，影舞说有个卖香料的商人手里有，可以出售。
楚云柠便立刻跟着前往。
这家香料铺子不大，里面卖的东西倒是珍贵异常，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件。
八彩珠兰花摘下来后，两个时辰就会凋谢，所以老板早早把它提炼成了八彩珠兰液。
存放在保冷得玉瓶内。
老板开价一千两。
静安惊呼，“老板，你不如去抢吧。”
老板不生气，只是看着楚云柠淡淡一笑，“这位姑娘看着不像拿不出一千两的人，我做生意向来明码标价，从不强买强卖。”
一千两是有点贵，可对于这珍贵的八彩珠兰来说，已是公道。
它生长在雪山崖下，环境恶劣，又隐秘难寻，即便找到了爬到雪山崖，也不见得能遇上它开花。
楚云柠道：“成交。”
反正是送给太后的，太后高兴，往后能回来很多个一千两。
老板也爽快，很快就把玉瓶包好。
出门时，迎面又撞上了裴之恒。
总是能在出门时碰见他。
此时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身材挺拔，脸庞棱角分明，脸色黝黑皲裂。
像是饱经风霜过后，还未恢复过来。
是李安阳？
裴之恒没说话，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李安阳不认识楚云柠，走过她身边，径直走进香料铺。
一番询问过后，香料老板指了指楚云柠方向，李安阳便走出来。
“是姑娘买走了八彩珠兰？不知可否割爱？我愿以重金买下。”
楚云柠转过身，面对他，“抱歉，我也找了很久，而且有大用。”
李安阳在边疆多年，虽混迹于军营之中，身上却自带一股书生气，还有几分儒雅。
还以为他放弃了，谁知直接挡在楚云柠面前。
“还请姑娘见谅，内人有孕，就想要八彩珠兰做身衣裳，不拘什么价格，还请姑娘再考虑一番。”
楚云柠稍稍歪头盯着他看。
李安阳的妻子怀孕了？
算算日子，后来是生下一个女儿。
而他，就是被这个女儿下毒害死的。
楚云柠的眼神让他感到奇怪，李安阳尴尬一笑，“姑娘在看什么？”
楚云柠这才意识到，快速收回眼神。
李安阳在北疆作战时，捡到了一个孤女，后来两人相爱。
那名孤女在北疆陪伴多年，李安阳很是疼爱她。
可惜那孤女接近他另有目的，是为了报仇。
后来生下了女儿，孤女给女儿灌输父亲是伤害外祖一家的凶手。
女儿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在一次出征之前，说是给他饯行，最后在饭食中下了毒。
可孤女不知道的是，当时李安阳只是经过他们家，里面的人早就死了。
他还帮着下葬了孤女家人的尸体。
楚云柠的反常，被一旁的裴之恒看在眼里。
之前每次碰面，她的神情总是怪怪的。
明明是看着眼前的人，却又像是透过眼前人，在看其他东西。
最后楚云柠还是拒绝了李安阳的请求。
如今李安阳对妻子十分信任，楚云柠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各人有各人的命。
刚想走，裴之恒便走上来。
“这位是景王，李安澈的九哥。”
“这位叫楚云柠，骠骑大将军的外孙女，如今的......”
“禹王侧妃。”
李安阳淡漠的脸上，突然显露笑意，“原来是十三弟妹，失礼了。”
“我在北疆多年，对京中许多人事都不熟，方才冒犯了，还请十三弟妹不要见怪。”
楚云柠颔首，客气道：“景王此言，妾身不敢当。”
说着看看静安手里的盒子，道：“这八彩珠兰液原是为了太后寿辰准备，因而无法让与景王，请景王见谅。”
李安阳感恩太后当年把他送到娘家兄长身边抚养，和李安澈之间又有兄弟情。
楚云柠这么说，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当然，楚侧妃献与太后得生辰礼物，本王又岂会为难。”
楚云柠微微躬身低头。
起身时，瞟了裴之恒一眼，便大步离开。
等她走远，李安阳走到魂不守舍的裴之恒身边。
“你与这楚侧妃，是旧识？”
裴之恒回神，淡然道：“是什么，让你得出这结论？”
李安阳垂眸浅笑，“你虽寡言，可方才那般不像你，而且介绍她的时候，似乎很不想提及禹王侧妃几个字......”
说着李安阳停下来，“阿恒，你莫不是......”
一阵凉风吹过，裴之恒身后的白发被吹起，落在身前。
衣摆吹起，又落下。
他没回答，继续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