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攀登时,子修感到如释重负。
现在他骑的马不是那匹像保护幼崽的母熊一样狂暴的烈马。这是阿尔德雷马厩里一匹非常温顺的母马,缰绳由阿迈牵着。
阿迈看到扎希纳想让骑术不熟练的子修骑那匹烈马,便劝阻了她。
“对刚开始学骑马的人来说,那匹马的难度太大了。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迈无奈地问道,扎希纳平静地回答:“是从一家偏僻的小酒馆买来的。它原本是在表演骑烈马的节目中使用的,因为它把一个喝醉了酒挑衅它的老顾客踢死了,酒馆老板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所以我就以很低的价格把它买下来了。”
子修听了她的话,不禁呻吟道:“踢死了……”
阿迈抬头望天,夸张地耸了耸肩:“你竟然让一个初学者骑一匹应该被处死的劣马……我想你可能不适合当老师。”
扎希纳默默地承受着阿迈和子修那仿佛能把人洞穿的视线,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
阿迈把视线从扎希纳身上转移到子修身上。
“——骑马其实并不难。只要是经过训练的马,即使是初学者,也能轻松驾驭。首先要克服的是紧张和恐惧。”
“紧张?”
“没错,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的身体太僵硬了,对马来说,就像背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而且马是对情感很敏感的动物。就像人类一样,谁都不想和一个害怕或悲伤的人在一起,而是更愿意和一个快乐的人在一起,不是吗?”
“……确实。”
子修看到自己骑的马的脖子上微微出汗了。
如果马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不安,那么它现在一定感到很不舒服。
——是我不好。
子修在心里默默想着,有意识地放松了肩膀的力量。
神奇的是,他这样做之后,全身都感受到了马的步伐带来的舒适震动。仅仅是改变了心态,就能有如此大的不同,这让子修不禁感到惊讶。
他意识到,上进心并不一定总是能起到积极的作用。也许是因为他在尝试学习新事物时,过于关注要记住和获得的东西,而忽略了有时候舍弃一些东西也很重要,阿迈的话让他有了这样的感悟。
看到子修比刚才放松了许多,阿迈高兴地大声说道:“对,对,你学得很快!”
虽然阿迈的夸奖有些夸张,但子修并不觉得反感。
......
随着他们向高处攀登,山路变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峭。
在茂密得几乎遮住阳光的针叶树林中前进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悬崖边,树林在那里中断了。虽然去目的地会绕一点路,但在扎希纳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这个可以俯瞰阿尔德雷全貌的绝佳地点。
“哇哦……”
阿迈惊叹地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美景啊!”
子修也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没有比这里更能看到整个城镇的地方了。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扎希纳略带得意地解释道。
阿尔德雷的城镇里,大多是低矮的建筑密集地排列在一起,墙壁是用碾碎的干草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材料建造的,屋顶大多是用稻草束覆盖并削成斜面的。
这里的景象和王都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许多石制建筑的景象截然不同。
“虽然是同一个国家,但王都和这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子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阿迈睁大眼睛,赞同地看着他:“是啊!你说得很对!”
阿迈靠近子修,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看,子修感到有些困惑,这时他看到旁边的扎希纳皱起了眉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子修从他的左眼中看到扎希纳的表情像是在说“糟了”。
“我们人类自从被灰色的森林和栖息在那里的狂鬼驱逐以来,在孤立的世界中度过了很长时间,这你是知道的吧?”
在阿迈的珠炮式的提问下,子修点了点头。
“被隔绝的人类社会孕育出了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文化。特别是在料理、服装、建筑和习俗等方面,即使在我们生活的东方地区,相邻的领地之间也可能有着完全相反的价值观。这种文化差异常常会成为国家之间争端的导火索。”
阿迈停顿了一下,把视线从子修身上转移到眼前展开的城镇上。
“阿尔德雷的人们喜欢穿着染成青色系的冰服。相比之下,王都的人们则更喜欢西方文化色彩浓厚的简单素色服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阿迈像是在问自己一样说道。在他的视线前方,可以看到像豆子大小的人们在进行着日常生活。
“这是因为西方贵族的影响很大,不是吗?”
扎希纳回答道,阿迈摇了摇头。
“一般的说法是这样,可能也是事实。但这只是一个契机。我们国家对本国文化的忽视是不正常的。除了阿尔德雷等一些领地外,很多领地都接受了从王都传播来的西方文化。使用穆拉克默刀的东方独特武艺的传承者也大大减少了。尽管每个国家都有宗教信仰,人们都崇拜神灵,但穆拉克默不仅没有宗教,甚至连信仰这个概念都不存在。这不是用‘违和感’这样的词就能简单概括的。然而,很少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大多数人都对此不感兴趣。”
阿迈像是压抑着无处发泄的愤怒,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
作为突然被问到这个被历史掩埋的谜团的子修,除了觉得“原来如此”之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感想。毕竟,他对很多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都不太了解。
“老师,我们该走了。我们可没有做走夜路的准备。”
扎希纳催促道,阿迈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缓和了表情:“啊……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那么,我们边走边说吧。”
听到这句话,子修看到扎希纳抬头望天的表情很奇怪,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