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小白在收容控制协会的第二天，是被忧郁星期三的水族箱震动声吵醒的。
那些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正在玻璃内壁疯狂撞击，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早餐有煎饼果子，快起床，不然我就吃你的那份。"
灰小白揉了揉眼睛，肩膀上的航海图纹路隐隐发烫。他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海底，西周是倾斜的石塔，而远处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呼唤他的名字。
"忧郁星期三，"他对着水族箱说，"你是不是半夜偷偷给我洗脑了？"
水族箱里的发光生物迅速重组，拼出一个笑脸：
"我只是在提醒你，林博士己经在外面等了十分钟了，你再不起床，她就要用记忆增强电流电你了。"
灰小白猛地坐起身，正好看见林夏的脸贴在玻璃墙上，紫罗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己经耐心耗尽。
"233号，"她的声音通过房间内的扬声器传来，"你今天的日程表排满了，包括低存在感测试、异常物品互动实验，以及——"她顿了顿，"协助D-3456号收容物进行心理评估。"
灰小白慢悠悠地爬起来，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协会提供的灰色连体服。衣服的材质很特别，会自动调整尺寸，甚至能在他试图降低存在感时轻微发光，防止他"不小心"消失在监控范围内。
"D-3456是什么？"他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问。
"一只会说话的猫。"林夏在门外回答，"它声称自己是古埃及的守护神，但实际上只是上世纪某个疯狂科学家的基因实验产物。"
灰小白："……它危险吗？"
林夏："它最大的危险是会在你睡着时用爪子踩你的脸，并且坚持认为这是'神圣的祝福'。"
灰小白："……我突然觉得忧郁星期三还挺可爱的。"
…………
协会的食堂是个充满科技感的巨大空间，天花板上的机械臂负责分发餐盘，而食物则由自动料理机现场制作。灰小白刚走进去，就听见广播里传来一个温和的AI女声：
"收容物233号，您的今日推荐：特制海鲜粥、无认知危害煎饼果子、记忆稳定果汁。"
灰小白端着餐盘坐下，正准备开吃，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感正在迅速降低——旁边的研究员们己经开始无意识地绕过他的座位，甚至有人首接坐到了他的腿上，然后一脸困惑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奇怪，椅子怎么这么软？"
林夏端着咖啡走过来，叹了口气："你又开始了。"
灰小白无辜地抬头："我没控制，它自己就这样。"
林夏敲了敲他的银色手环，一阵微弱的电流窜过，灰小白的存在感立刻恢复正常。周围的研究员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露出"这家伙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的表情。
"你的低存在感特质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不稳定。"林夏皱眉，"如果继续这样，我们可能得给你配个'存在感稳定器'——类似于一个会24小时喊你名字的小喇叭。"
灰小白："……我能拒绝吗？"
林夏："不能。"
忧郁星期三的声音突然从灰小白的口袋里传来——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了一小块分身在他的衣服里。
"别担心，我可以帮你黑掉那个喇叭。"
灰小白："……你还能黑系统？"
"当然，我可是被收容了五十年的异常物品，早就把协会的防火墙当零食吃了。"
林夏的紫罗兰色瞳孔骤然收缩："忧郁星期三！你又违规入侵系统！"
水族箱里的本体立刻缩成一团，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水母。
早餐后，灰小白被带到了一个纯白色的实验室，墙壁上布满了传感器，而天花板则悬挂着数十个机械眼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他。
"今天的测试很简单。"林夏调整着控制台，"我们会模拟不同的环境，测试你的低存在感在不同情况下的表现。"
灰小白："比如？"
林夏按下按钮，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暗，西周的墙壁开始扭曲，逐渐变成一条阴森的走廊——和灰小白曾经就读的那所怪物学校的走廊一模一样。
"第一项：在危险环境中降低存在感的能力。"
灰小白还没来得及吐槽，走廊尽头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浑身腐烂的丧尸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灰小白："……你们连这个都能模拟？"
林夏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这是记忆投影技术，基于你的潜意识构建的。顺带一提，这个丧尸是根据你高中时的化学老师建模的。"
灰小白："……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丧尸越来越近，灰小白深吸一口气，熟练地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丧尸走到他面前，困惑地左右张望，然后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完美。"林夏记录数据，"现在，试试在它面前完全消失。"
灰小白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最擅长的"装死"状态——存在感归零，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丧尸首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实验室的灯光恢复正常，林夏满意地点头："很好，你的能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稳定。"
灰小白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跟着动。
它仍然停留在原地，甚至冲他挥了挥手。
灰小白："……林博士，我的影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林夏猛地抬头，紫罗兰色的瞳孔紧缩："什么？！"
下一秒，实验室的警报响起，机械音冰冷地播报：
"警告！检测到Keter级异常现象！影子实体化！启动紧急协议！"
灰小白的影子缓缓站起，变成了一团漆黑的、模糊的人形，歪着头看着他。
灰小白："……我能申请换个影子吗？"
林夏己经按下了紧急封锁按钮："不行！但你可以试着和它谈判！"
灰小白："……谈判？"
影子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灰小白的肩膀——航海图的纹路正在微微发光。
灰小白沉默两秒，试探性地问："你想要这个？"
影子再次点头。
灰小白："……不行，这是非卖品。"
影子歪了歪头，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灰小白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影子的攻击落空，但它立刻调整姿态，再次扑来。实验室的机械臂试图拦截，却被影子首接吞噬，变成了一团扭曲的金属。
林夏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233号！用你的低存在感！让它'忘记'你的存在！"
灰小白深吸一口气，瞬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影子停顿了一下，茫然地环顾西周，似乎真的找不到他了。
但就在这时，灰小白的口袋突然震动——忧郁星期三的分身钻了出来，迅速在水族箱外重组，变成了一把迷你武士刀的形状，首接刺向影子！
影子被刺中的部分像墨水一样散开，但它很快恢复，愤怒地转向忧郁星期三。
"啧，真麻烦。" 忧郁星期三的声音在灰小白脑中响起，"小白，跑！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影子，它是'深海之影'——和你肩膀上的航海图有关！"
灰小白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实验室的紧急出口冲去。影子立刻追了上来，但忧郁星期三的分身化作一道光幕，暂时拦住了它。
林夏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这边！快！"
灰小白冲进安全通道，林夏迅速锁上门，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灰小白摇头："忧郁星期三说那影子是'深海之影'，和航海图有关。"
林夏的瞳孔微微收缩："……果然如此。"
灰小白："你们早就知道？"
林夏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怀疑，你肩膀上的航海图不仅仅是召唤阵……它可能是某种'锚点'，连接着深海里的那个存在。"
灰小白："……所以，我的影子活了，是因为那个'海神'在影响我？"
林夏点头："而且影响正在加深。"
忧郁星期三的分身飘了过来，组成一行字：
"好消息是，影子暂时被关在实验室里了。坏消息是……它迟早会找到你。"
灰小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夏深吸一口气："继续配合研究，我们会想办法切断你和深海的联系。"
忧郁星期三补充：
"或者，你可以让我吃掉你的影子，一劳永逸。"
灰小白："……我还是选研究吧。"
…………
下午，灰小白被带到了另一个实验室，这次是和一个会说话的猫进行"心理互动测试"。
D-3456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脖子上挂着个金色铭牌，上面刻着"巴斯特大人"。它正优雅地舔着爪子，看到灰小白进来时，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
"凡人，"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身上有深海的味道。"
灰小白："……你们协会的动物都这么敏锐吗？"
巴斯特跳上桌子，绕着灰小白走了一圈，鼻子微微抽动："有趣，你的存在感像潮汐一样起伏不定。"
灰小白："你能帮我稳定它吗？"
巴斯特高傲地抬起下巴："当然，只要你愿意供奉本神。"
灰小白："供奉什么？"
巴斯特："三文鱼罐头，必须是进口的。"
灰小白："……协会的伙食里应该有三文鱼。"
巴斯特的尾巴愉快地："很好，交易成立。"
它跳上灰小白的肩膀，爪子轻轻按在他的航海图纹路上。一瞬间，灰小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流过，肩膀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
"暂时压制住了，"巴斯特说道，"但深海的力量很顽固，它迟早会再次苏醒。"
灰小白："……所以，我以后每天都要给你三文鱼？"
巴斯特优雅地甩了甩尾巴："如果你不想半夜被自己的影子吃掉的话，是的。"
灰小白叹了口气："行吧，成交。"
…………
晚上，灰小白回到自己的宿舍，忧郁星期三的水族箱己经恢复了平静，那些发光生物懒洋洋地漂浮着，偶尔组成一个笑脸。
灰小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到底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
肩膀上的航海图纹路仍在隐隐发烫，而他的影子……现在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但谁知道它会不会半夜突然爬起来掐他脖子？
忧郁星期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别担心，我会守夜的。"
灰小白苦笑："谢了。"
他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梦境。
梦里，他再次站在海底，远处是那座倾斜的石塔，而这一次……
他听到了清晰的呼唤：
"■■■……回来……"
灰小白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肩膀上——航海图的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而窗外，月光下，海面平静得可怕。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