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面前那张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脸上，聚焦在那支让她像祭品一样被钉住的利箭上。属于季川的灵魂在剧烈震荡——这历史上最著名的妖妃，正用她自己的血，为我挡下刺杀？帝辛残存的怒焰被另一种更陌生的、汹涌如岩浆喷发的情绪取代！
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那被王袍覆盖、带着君王权柄厚重冰凉的手，一把攥住了她正在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失去力量的手腕。那只手柔若无骨，却冷得像深秋的露水。用力之大，指节瞬间泛白，仿佛想用自己的热度去阻止那正在溜走的生命力！
“娘娘……”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艰涩，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抖，“何苦如此……”
她的生命正在汩汩流失，苍白得吓人。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瞬间，她那只正被我死死攥在手中、冰冷得毫无生气的手，几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却极其轻微地、用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动作，费力地翻转了一下！
紧接着，那带血的指尖，仿佛凝聚着她全部残存的生机和意志，在我摊开的掌心里，缓缓地、颤抖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划过！
冰冷黏腻的血液涂在我的掌纹上。那不是随意的涂抹。
指尖划过的地方，带血勾勒出几个极其抽象、极度扭曲、古老得仿佛青铜器上蝌蚪般铭文的符号！
血痕是温热的，滑过皮肤带来刺痒的触感，但我全身的血液，却在看清那几个简单而诡异的血色符形的刹那——
彻底冻僵！
那些符号的构型！扭曲的线条！叠加的角度！它们组合的某种诡异的“味道”！
上官云那沉睡的属于考古学者的记忆如同被一道九霄雷霆狠狠劈开！碎片被狂暴地卷起、冲撞、然后被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无数断简残篇、模糊拓片、尚未完全解读的铭文数据库……
电光石火之间！
周原！那片后来成为西周王朝圣地的黄土塬！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发掘一个祭祀坑旁被打扰、破坏严重的早期灰坑时，清理出一块近乎粉碎的泥板残块！上面的符号……和眼前妲己用血绘在我掌心的……
重合了！
那不是无用的祈祷文，不是祖先颂。那寥寥几笔，指向了一个冰冷残酷、足以将所有“天命”神话彻底碾碎的铁证！
“周文王……早期与……商王朝……联络……密信密码？！”上官云的认知在狂啸。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瞬间攫住了我。
天命的更迭？神的惩罚？牧野之战的结局？帝辛的残暴？妲己的蛊惑？一切的起点……一切的源头……
都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掌心里那几道冰冷粘腻的血痕，仿佛拥有了生命，散发出浓重腥甜的铁锈气，烫得我灵魂都在灼痛！它们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布满冰冷真相的密室！
我不是什么沉湎酒色的亡国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