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被惊恐冻僵的心尖上!那不是传说,不是远方的灾祸!那是实打实从尸骨成山、大疫肆虐的死亡绝地里挖出的……证物!
“启——封。”王座之上,那个声音再次落下,简短,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毁灭意志。不是对任何人说,仿佛只是对这具躯壳最后发出的一个冰冷指令。
跪在包裹旁的两名力士沉默探手,粗糙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钩,猛地插入麻布撕裂的口子!刺啦——!令人齿酸的裂帛声!坚韧的麻布在这股沛然巨力下如同朽烂的皮囊,被硬生生、狂暴地向着两边彻底撕开!
“呜——!”离得最近的一个大臣终于无法承受那扑面而来的巨大窒息感,喉头一甜,侧身呕吐起来,秽物的酸腐瞬间融入那更古老、更可怖的尸土腥气之中。
布帛被彻底剥除。
暴露在惨白的光线和数百双布满血丝、惊骇欲绝眼睛之下的,并非血肉骨骸。
而是一只巨大的、布满深绿铜锈、带着万年寒意的青铜簋(guǐ)!
商式青铜器的狞厉与庄重在这只簋上显露无疑!高浮雕的饕餮巨口仿佛要吞噬灵魂,繁复的云雷纹缠绕着粗犷有力的兽面,一圈圈自簋的圈足盘绕至簋口,每一道刻痕都如古巫咒语般神秘森严!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簋腹之上,密密麻麻,布满凹陷的坑洼!那绝非铸造时的沙眼瑕疵,那密密麻麻的形状——赫然是深嵌在铜胎中、如同跗骨之蛆的、细小的人类指骨痕!仿佛曾有无数双枯手在漫长的岁月里抓挠、叩击,试图挣脱!
而最为诡异的——那本该是礼器之用的簋口,并非畅通!
被一层厚实、泛着暗褐色微光、仿佛凝固干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泥壳——死死封住!
泥封!
泥版文的特征!封存契约密信的标志!
但这层泥封,呈现出一种极不祥的暗褐色,仿佛融入了太多沉淀物的血!泥封表面,清晰无比地压着一个半掌大的印痕!那印痕的图案——线条狰狞,尾部凌厉上扬——与射中妲己的那支箭杆尾部、那西岐玄鸟的图腾——
如出一辙!
九列!七行!
泥封的表面,被极其细密而刚硬的尖锐物,清晰地刻画着成行列排布的古拙符号!那绝非装饰!每一笔画都深嵌入泥,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意味,排成整整齐齐的九列、七行之阵!每个符号都带着与妲己掌心血符、甚至比干箕子所知周人古铭截然不同,却又气息相通的……诡秘!
上官云冰冷的灵魂如同高精度的扫描仪,瞬间在脑中放大、对比、运算——泥封表面的符号线条走势!角度叠加!排列组合的数学规律!
冰冷的结论如同最终审判的雷霆砸落:
这不是寻常的盟书铭刻!这是密码!一种极其古早、核心程度远超公开展示青铜器铭的……西岐高层密约密码体系!每一个符号,代表着一个命令、一个节点!九列七行——六十三——指向某种绝密的部署顺序!
它只该出现在西岐宗庙最核心的祭祀坑和记录密函的泥板之上!绝无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属于大商王畿之地、用来掩埋无辜疫死民众的“人祭坑”底部!
除非……
有蛇鼠!有蛀虫!有比瘟疫更恶毒的东西!借着疫病的掩护,借着“祭祀”的名义,将索命的密码钥匙……深埋进大商的心脏!
“不!!!不可能!!!”一声凄厉到变了形的惨嚎猛地炸开!
不是微子启!
是箕子!那须发戟张的元老如同被最毒辣的蝎子尾针狠狠扎进了眼珠,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一种信念被彻底污秽并焚毁的狂乱!他猛地向前踉跄一步,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指着那只散发着万载寒意的青铜簋,整张脸扭曲得像厉鬼:“此乃周岐宗庙信物!九宫密契!绝不该在此!绝不该——呃……嗬嗬……”狂乱的情绪瞬间掏空了他本就衰老的肺腑,剧烈的呛咳和窒息般的抽气让他如同破风箱般佝偻下去,再无法发出任何清晰的字句,只剩下绝望的嗬嗬怪响!
“砰!”
一声更加沉闷的撞击!
一首死死扑伏在地的微子启,在箕子爆发出那声惨绝人寰的不可能时,他那颗深埋在臂弯尘土中的头颅,猛地向上抬起了一寸!
就在抬起的那一寸间——
我的目光,如同两道精准刺入他头骨缝隙的冰冷探针,死死锁定了那瞬间抬起又飞速砸落回去的——
额头!
那污浊泥血混杂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