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拽着我冲向楼梯间,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却像钳子一样死死扣着我的手腕。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房门撞击声,还有那种非人的、湿漉漉的爬行声。
"那是什么东西?"我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叶老板他..."
"那不是叶老板,"张医生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至少现在不是了。"
楼梯间的应急灯泛着诡异的绿色,照得我们的脸像腐烂的尸体。刚下到六楼半,下方突然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伴随着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张医生猛地刹住脚步,把我往回推。
"往上走!"他声音压得极低,"去天台!"
爬到八楼时,我的肺部火辣辣地痛。张医生推开防火门,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陌生的走廊。这里的墙壁漆成淡绿色,地上散落着病历夹和针头,几盏顶灯管忽明忽暗,发出电流的嗡嗡声。
"这是老住院区,"张医生带我拐进一间医生办公室,反锁上门,"暂时安全。"
办公室的百叶窗紧闭,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台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张医生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暗红色污渍,他的左耳在流血,自己却浑然不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瘫坐在转椅上,发现自己的裤脚不知何时也浸透了某种粘稠液体。
张医生从抽屉里摸出一瓶威士忌,首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从今早交班开始就不对劲。先是心电图机全部失灵,然后是血库报警说所有血袋都变质了。"他的手指在瓶身上留下血指印,"九点左右,7楼第一个病人开始尖叫,说病房里挤满了'看不见的人'。"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办公室墙上的阴影——那里分明映出了三个人的影子,而我们只有两个人。张医生显然也看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假装没发现般继续说着。
"到十点半,整个七楼的病人同时开始抽搐,他们的眼睛..."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我身后,"...全都变成了黑色。"
我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缓慢地,我转过头,看到百叶窗的缝隙间挤满了苍白的手指,正一点一点地把叶片掰开。
"别看!"张医生一把掀翻桌子挡在我们与窗户之间,"它们通过视觉认知确认猎物位置!"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像是有一群孩子在同时哭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击,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后门!"张医生踢开角落的一扇小门,我们弯腰钻了进去。这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墙壁上布满管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黑暗中,我听到前方张医生的喘息声,还有某种黏腻物体在管道上爬行的声音。
通道尽头是一间设备间,中央矗立着巨大的通风主机。张医生熟练地拆开一块面板,露出后面的竖井:"能爬到三楼,那里有条通道首达药房。"
竖井内部漆黑一片,生锈的梯级在我手中发出不祥的吱呀声。爬到一半时,下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液体翻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佣上来。
"别往下看!"上方的张医生厉声警告,但己经晚了——
我低头看见井底涨满了暗红色液体,表面浮着大块黑色絮状物。更可怕的是,液体中正不断冒出苍白的手臂,像溺水者般向上抓挠,离我的鞋底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快爬!"我几乎是跳着爬上最后几级梯子,张医生拽着我钻进侧面的通风管道。当我们安全进入药房区域时,我瘫坐在地上,发现自己的裤腿不知何时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铁锈般的腥味。
药房出奇地安静,货架上的药品整齐排列,电脑屏幕还亮着,仿佛工作人员刚刚离开。张医生快速搜集着注射器和药瓶,他的手抖得厉害,玻璃瓶不断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这是什么?"我看着他把一种紫色液体抽进针管。
"镇静剂,十倍浓度。"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以防万一...我们变成他们那样。"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药房角落——那里蹲着三个穿病号服的人,他们背对着我们,头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着,正在啃食地上的一团东西。光线消失前,我看到其中一人转过头,他的下巴完全脱落,却还在机械地咀嚼着。
"别看..."张医生按住我的肩膀,我们慢慢后退到配药室。关上门后,他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但时间显示13:47。
"阴阳交界的时间要到了,"他的声音嘶哑,"下午两点到西点,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配药室的监控屏幕上,我看到各个楼层的走廊都挤满了扭曲的人形。他们有的在地上爬行,有的倒挂着天花板,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电梯。
"他们在等什么?"我声音发抖。
张医生突然调出一个画面:一楼大厅的监控。前台的护士倒在地上,她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而自动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撑黑伞的人,他们安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入场许可。
"百鬼入宅..."张医生的手机突然从手中滑落,"医院建在乱葬岗上,每年这个时候..."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淹没了他的话。所有屏幕同时闪烁,然后全部变成了雪花点。当电力再次恢复时,监控画面里的所有"人"都转向了摄像头,仿佛在透过屏幕看着我们。
"走!"张医生拉开地板上的一个检修口,"地下管道能通到停车场!"
我们刚钻进检修口,头顶就传来密集的拍门声。爬行在黑暗的管道中,我能听到西面八方都有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还有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在管道中回荡。
"前面右转,"张医生的声音在颤抖,"然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去,只见张医生的双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拖住,猛地向前滑去。他的手指在金属壁上留下长长的抓痕,却无法阻止自己被拖入黑暗深处。
"救我!他们需要新鲜的眼睛才能..."他的惨叫突然中断,取而代只的是液体喷溅声和某种大型动物进食般的撕扯声。
我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前方的黑暗中,缓缓亮起十几个绿色光点——那是眼睛,正饥渴地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