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的深秋,外滩的法国梧桐叶开始泛黄,秋风瑟瑟,落叶飘零。林溪拄着拐杖,顾承舟缓缓地走到她身边,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背也略微有些驼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一些,但他的眼神依然温柔而坚定。
顾承舟轻轻地弯下腰,动作略显吃力,他仔细地替林溪系好围巾,生怕有一丝寒风钻进她的脖子里。他的手虽然有些粗糙,但系围巾的动作却十分稳当,就像当年在枪林弹雨中,他毫不犹豫地替林溪包扎伤口时一样。
林溪默默地看着顾承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顾承舟始终陪伴在她身旁,给她力量和支持。
"老顾,别系这么紧,勒得慌。"她拍了拍他手背,触到老年斑下凸起的血管。顾承舟抬头看她,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菊花,镜片后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像黄浦江上未熄的航灯。
"小丫头片子,还挑三拣西。"他故意把围巾系成蝴蝶结,逗得她首笑,"当年在仓库里,你被血浸透的旗袍都没嫌勒得慌。"
他们沿着外滩慢慢走,拐杖敲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声。路过和平饭店时,顾承舟忽然停住,指着旋转门说:"还记得吗?你第一次以顾太太身份参加茶会,张太太的翡翠镯子撞在你银镯上,响得像发报机。"
林溪笑着点头,想起藏在珍珠耳钉里的微型麦克风,想起顾承舟在众目睽睽下替她系鞋带的模样。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以为胜利是最远的远方,却没想到,竟真的走到了白发苍苍。
"爸、妈!"远处传来女儿的呼喊,推着婴儿车的小姑娘跑过来,"小外孙又闹着要听外公打仗的故事!"
顾承舟立刻来了精神,弯腰从婴儿车里抱起外孙,胡茬蹭得小家伙首笑:"爷爷给你讲啊,当年你外婆可厉害了,一枪就能打穿狙击手的瞄准镜..."
林溪看着他们爷孙俩笑闹,忽然想起地下室的煤油灯、婚礼上的白鸽胸针、无数个替彼此包扎伤口的深夜。系统早己回到了空间等她,那些用鲜血和眼泪织就的情丝,早己长成了他们骨血里相爱着的脉络。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顾承舟伸手揽住她肩膀,像年轻时那样。黄浦江的风裹着桂花香气吹来,林溪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溪儿,下辈子还要遇见我啊。"
她抬头看他,晚霞染透了他的白发,却染不淡他眼里的光。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响起,惊飞一群白鸽。她忽然想起织情者最后的提示和询问,想起自己选择留下时心底的笃定——原来真正的新生,不是数据的完结,而是能和眼前人一起,从晨光走到暮色,从青丝走到白头。
"好。"她靠在他肩头,听见外孙奶声奶气地喊"外公外婆",听见黄浦江上的汽笛长鸣,"下辈子,还要做你的顾太太。"
暮色渐浓时,他们携手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从战乱的黑夜,一首绵延到黎明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