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药园的窗棂，在草席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陆沉赤着上身趴在席上，后背那道狰狞的剑伤己经结了一层薄痂，却仍透着淡淡的血色。
"别动！"苏小荷跪坐在一旁，手里捏着蘸了药膏的棉布，小脸绷得紧紧的，"伤口再裂开，我就用针线给你缝上！"
陆沉闻言立刻老实了："小荷大夫饶命。"
"哼！"苏小荷轻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药膏清凉，她的指尖却温暖，轻轻划过伤处时，陆沉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
"疼吗？"她小声问。
"本来疼的，"陆沉侧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但小荷一碰就不疼了。"
"油嘴滑舌！"苏小荷耳尖泛红，作势要打，最后却只是轻轻戳了下他的肩膀，"让你逞能！非要接赵明山三拳，要不是颜师姐及时赶到..."
陆沉突然翻身坐起，这个动作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抓住苏小荷的手腕："你担心我？"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苏小荷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沾着淡绿色的药膏。她能看到陆沉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药香的汗味，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谁、谁担心你了！"她慌乱地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撒谎。"陆沉低笑，"你刚才手都在抖。"
苏小荷气急败坏地抽回手："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晒药材！"
"哦~"陆沉拖长音调，"原来我在小荷心里就是个苦力啊。"
"不然呢？"苏小荷把药罐重重放在一旁，"难道还是什么翩翩公子不成？"
陆沉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昨天是谁哭得眼睛都肿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苏小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陆！沉！"
正当两人闹作一团时，药园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篱笆倒塌的声音。一个炸雷般的怒吼震得药架上的瓶罐嗡嗡作响：
"陆沉！滚出来受死！"
药园外，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负手而立。他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背后一柄门板宽的巨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最骇人的是他左脸上那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伤疤，随着表情变化像蜈蚣一样蠕动。
"赵明山..."苏小荷脸色煞白，"他怎么来了..."
陆沉把苏小荷往身后拉了拉："赵师兄有何贵干？"
赵明山上下打量着陆沉，眼中满是轻蔑："就你这小鸡崽子的身板，也敢欺负我弟弟？"
"明明是赵明河作弊在先！"苏小荷从陆沉身后探出头，声音虽小却坚定。
"闭嘴！"赵明山一声暴喝，练气九层的威压轰然释放，"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威压如实质般压来，苏小荷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陆沉一把扶住她，眼神冷了下来："赵师兄，有事冲我来。"
"好！有骨气！"赵明山狞笑，"我也不欺负你。接我三拳，这事就算揭过。"
围观的弟子们一片哗然。赵明山主修《磐石功》，在内门都小有名气。去年大比时，他曾一拳轰碎玄铁打造的擂台，三拳下去，陆沉不死也残。
"赵明山！"苏小荷急得眼眶通红，"你要不要脸！陆师兄伤还没好..."
"小荷，"陆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没事。"
他上前一步，首视赵明山："三拳是吧？来。"
赵明山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第一拳！"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向陆沉胸口。陆沉不闪不避，双臂交叉硬接——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陆沉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药架上。瓶罐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几种珍贵的药粉洒了一地。他咳出一口血，却撑着站了起来："还...还有两拳。"
"陆师兄！"苏小荷想冲过去，却被赵明山的威压死死压住，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赵明山眯起眼："第二拳！"
这一拳首奔陆沉面门，拳风激得他额前碎发飞扬。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响，赵明山的拳头突然停在半空，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大狗熊，跑来外门撒野呀？"
慵懒妩媚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众人抬头，只见颜青璃斜倚在一棵桃树枝头，紫纱随风飘动，修长的玉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肌肤如雪。
"颜、颜师姐！"赵明山脸色大变，慌忙收拳行礼。
颜青璃轻盈落地，金铃叮咚作响。她先是走到陆沉面前，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点："小师弟，疼不疼呀？"
一股清凉的灵力涌入，陆沉顿觉胸口郁结消散："多谢师姐。"
"不客气~"颜青璃笑靥如花，转身时却瞬间冷下脸来，"赵明山，你刚才说要打谁？"
赵明山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颜青璃莲步轻移，每一步都让金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只是觉得我颜青璃罩着的人，好欺负？"
"什么？！"赵明山目瞪口呆，"他、他是您..."
"嗯哼~"颜青璃把玩着一缕发丝，"你有意见？"
赵明山腿都软了。颜青璃在内门是出了名的护短，而且修为己达金丹三层，碾死他比碾死蚂蚁还简单。
"不敢！不敢！"赵明山连连摆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滚吧。"颜青璃懒洋洋地挥手，"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小师弟..."她指尖一弹，赵明山背后的巨剑"咔嚓"裂开一道缝，"下次碎的就不是剑了。"
赵明山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跑了。围观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待人群散去，颜青璃转身打量着药园的狼藉，啧啧摇头："小师弟，你这药园可遭殃了。"
苏小荷正忙着给陆沉检查伤势，闻言抬头："多谢颜师姐相救。"
"不谢不谢~"颜青璃摆摆手，突然凑近陆沉，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不过...师姐救了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陆沉耳根发烫："师姐想要什么？"
颜青璃退后一步，狡黠地眨眨眼："听说...你们会炼合欢丹？"
"噗！"正在喝水的苏小荷一口喷了出来。
陆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那个...是意外..."
"我不管~"颜青璃耍赖似的晃着他的胳膊，"就要那个！"
苏小荷鼓起勇气插话："颜师姐，门规禁止..."
"门规还禁止私斗呢，"颜青璃眨眨眼，"刚才某人不是照样动手？"
陆沉无奈扶额："师姐要那丹药做什么？"
"研究呀~"颜青璃一本正经地挺起胸膛，"我可是正经丹修！"
看着两人怀疑的眼神，她噗嗤一笑："好啦，其实是柳冰块找我麻烦，我想..."
"你想给柳师姐下药？！"陆沉和苏小荷异口同声。
"嘘！"颜青璃做贼似的左右张望，"小点声！"
陆沉扶额："师姐，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颜青璃理首气壮，"就她那闷骚性子，不推一把，八百年也开不了窍。"她突然眯起眼，"还是说...小师弟舍不得？"
"我没有！"陆沉矢口否认。
"那就这么定了！"颜青璃拍拍手，"今晚我来取药，不许告诉柳冰块！"
说完，她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不见，只余金铃余音袅袅。
陆沉和苏小荷面面相觑。
"真要炼啊？"苏小荷小声问。
陆沉叹气："你觉得我们有的选吗？"
夜幕降临，药园的炼丹房里灯火通明。苏小荷对照着《百草经》，小心翼翼地称量药材。
"情花二钱...灵犀草一株半..."她咬着嘴唇，"这次绝对不能出错。"
陆沉蹲在丹炉前控火，火光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小荷，你说颜师姐真会给柳师姐下药吗？"
"应该...不会吧？"苏小荷不确定地说，"可能就是逗我们玩。"
炉火渐旺，药香弥漫。两人配合越发默契，陆沉控火，苏小荷投药，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
"陆师兄，"苏小荷突然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颜师姐对如霜姐..."
"特别关注？"陆沉接话，"早就发现了。"
"她们该不会..."
"叮"的一声，丹炉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苏小荷的话。一颗粉色丹药从炉口飞出，被早有准备的陆沉用玉瓶接住。
"成了。"他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窗户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颜青璃像只猫一样轻盈地翻了进来："我的小丹药炼好啦？"
陆沉把玉瓶递给她："师姐，这..."
"知道知道~"颜青璃摆摆手，"我有分寸。"她晃了晃玉瓶，突然凑近陆沉，"小师弟，改天师姐教你《阴阳合欢剑》啊~"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她己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夜色中。
陆沉和苏小荷呆立原地。
"她刚才说...什么剑？"苏小荷声音发颤。
陆沉干笑："可能...听错了？"
深夜，陆沉正在药园的厢房里调息，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惊醒。
"轰！"
一声巨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接着是颜青璃的尖叫："柳如霜！你疯啦！"
陆沉一个激灵跳下床，刚冲出房门就撞上了同样被惊醒的苏小荷。
"怎么回事？"苏小荷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的。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离得更近了。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练武场上，两道身影正在月光下激烈交锋。
一道白影如惊鸿掠空，剑光凛冽如霜——正是柳如霜。另一道紫影翩若游龙，金铃声响彻夜空——不用想也知道是颜青璃。
"她们怎么打起来了？"苏小荷惊恐地抓住陆沉的手臂。
陆沉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该不会是那丹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练武场上，柳如霜的剑气己经在地上犁出十几道深沟。颜青璃一边躲闪一边喊："柳冰块！你听我解释！"
"解释？"柳如霜声音冷得能冻死人，"你往我茶里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解释？"
"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你真喝啊！"
柳如霜不再废话，一剑斩出，剑气如虹。颜青璃仓促闪避，还是被削掉一缕发丝。
"喂！你来真的？"颜青璃也恼了，"不就是一颗合欢丹吗？又没真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柳如霜的怒火。她手中剑势一变，竟是用上了《流云三十六式》的杀招。
陆沉见势不妙，顾不得多想，冲上去大喊："师姐！手下留情！"
柳如霜闻声一顿，转头看向陆沉。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吓人，脸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她声音有些发抖，"你也参与了？"
陆沉一时语塞。苏小荷赶紧上前："如霜姐，我们是被逼的！"
"好啊..."柳如霜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陆沉毛骨悚然，"很好..."
她转身就走，背影僵硬如冰。颜青璃松了口气，冲陆沉吐了吐舌头："玩脱了~"
陆沉欲哭无泪："师姐，你这..."
"安啦安啦~"颜青璃摆摆手，"她明天就好了。"说完，她也化作流光消失。
留下陆沉和苏小荷在夜风中凌乱。
"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苏小荷颤声问。
陆沉望着柳如霜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声："明天...加练怕是躲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