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烬途·甘露证道
圣焰囚笼
焦黑的血晶大地在死寂中凝固。孙悟空展开的圣焱金翼隔绝了狮驼岭残余的秽气,在荒原上切割出一片绝对炽白与冰冷的孤岛。金白的焰流在翼膜边缘流淌、凝结,形成肉眼可见的晶体化壁垒,仿佛一面面燃烧的琉璃巨镜倒映着废墟。壁垒内部并非灼热,反而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连时间都被圣焱的高温烧灼得粘稠迟滞。空气中有种淡淡的焦糊气味,混着更深的冰寒——源自下方冰湖深处不断渗透的祖脉玄气。
三藏法师盘膝跌坐在冰湖封印边缘。身下是敖烈魂魄沉睡的亘古玄冰,寒雾丝丝缕缕缠绕着他垂落的僧衣。他的身体像一尊被风霜侵蚀殆尽的泥塑,袈裟下空荡得惊人,仿佛仅靠一层焦枯的皮肤包裹着行将溃散的朽骨。眉心那道金蝉道印破裂的深壑,此刻干涸、漆黑,如同龟裂的大地之渊,只有渊底最深处,一点米粒大小的、近乎透明的乳白光斑,随着他微不可察的呼吸忽明忽暗。每一次“明”的刹那,那光便如针尖刺透他眉宇间的死气,映出冰湖深处蛰伏的龙影;而“暗”时,光斑几乎熄灭,他整个人的气息便沉入冰湖般的沉寂,似乎随时要与下方冻结的龙魂融为一体。他的指尖搭在冰面上,干枯的皮肤下指骨清晰可见,随着指尖无意识的微微颤抖,冰层下敖烈沉寂的魂光便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沉梦中被打扰的呓语。
猪八戒躺在距离三藏一丈开外的焦土上。断裂的右肩创口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焦黑蜷缩的肌肉纤维和断裂的骨茬如同一幅残酷的解剖图。残余的左臂扭曲着压在身下,五指深深抠入半熔的焦土,每一次痉挛都带起一片细碎的土渣。他的胸膛至下腹,被异变反噬侵蚀的墨蓝冰斑不再蔓延,却像一池冻结的毒油铺在皮肉之下。冰斑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凝固着无数细小的脓包,脓液带着一种深紫色与乌黑交织的粘稠胶质,如同腐败的沼泽缓慢渗出。每一次呼吸,那些饱胀的脓泡就随之起伏、甚至破裂,挤出腥臭粘液,在皮肤上留下扭曲的痕迹。他的喉咙如同一个破败的风箱,喘息沉重而粘滞,夹杂着液体翻涌的汩汩声,每一口吸进肺腑的空气似乎都裹着玄冰的利刃。
孙悟空悬浮在冰湖正上方十丈。他双足并未触碰实体,踏在由纯粹金白圣焱凝聚而成的焰莲之上。周身包裹的原始圣焱战甲收敛了煅烧天地的狂放,线条流畅古朴,流淌的熔金色液光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在他体表形成一层凝固的火焰符纹屏障。战甲并非金属质感,更像是流动的岩浆冷却前的瞬间凝滞,隐约可见铠甲内部更深邃的金焰核心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与下方冰湖深处沉睡的龙魂形成微弱的共振。他头颅微垂,那双熔炼了开天混沌与冰封渊狱的眼瞳,穿透了层层玄冰与空间,正“看”着冰层下凝固的敖烈——那头被锻造成祖脉封印的银龙此刻形态己非纯粹的龙,巨大蜿蜒的龙身如同流动的冰脉,覆盖着铭刻亿万寒纹的玄冰甲胄,金白色的圣焱丝线如同束缚的锁链又如同滋养的脉络,在冰甲内部交织流淌。龙首伏在冰湖最深处,龙眸闭合,龙魂被压缩、凝固,如同琥珀中封印的标本,唯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波动,如同深海鱼鳃般在绝对的禁锢中偶尔翕动,维系着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金箍棒隐匿于他右腕流淌的熔金之中,如同潜藏的雷霆,只在圣域壁垒因外部风吹草动而泛起涟漪时,才泄露出一线细若发丝、却足以割裂空间的寒锐白炽,随即又归于沉寂。
死寂的空气被一道刺耳的破帛声撕碎!
暗紫色的流光,带着浓重的水腥气与一股焦灼的绝望,如同流星般悍然撞在圣焱壁垒之上!紫光爆裂,水元与佛气混杂的气息猛烈冲击,令整座壁垒发出沉闷的低鸣,无数金白晶体碎屑簌簌落下。光芒褪去,一条伤痕累累的怪鱼砸落在龟裂焦土之上,碎鳞与污血纷飞,撞出一个小坑。鱼身长近三丈,暗紫鳞片焦卷破裂,露出底下灰败的血肉,珊瑚状骨质龙角折断了一根,流淌着金紫混合的粘稠液体。巨大的胸鳍如破损的船帆,边缘撕裂,金纹黯淡。浑浊的鱼鳃急促开合,每一次翕张都喷吐出带着细小血丝的、雾状的淡金色佛气——那是碧波潭通天河灵感大王金鱼精千年修炼的本源妖力正在逸散!
“哐啷……” 金鱼精用残破的胸鳍支撑着剧痛的鱼躯,巨大的鱼眼浑浊不清,却死死锁定了冰湖边缘枯坐如木的三藏身影。视线扫过三藏眉心那点挣扎的光斑,掠过冰面上散落的那块铜甲碎片——上面属于沙僧的、被圣火灼烧殆尽仅存的凶顽青纹己然苍白!最后定格在八戒胸腹那片缓慢流淌脓液的墨蓝冰斑上!
通天河底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浑浊的河床水草间,那具苍白的童尸……岸上白发老妪抓着它断裂胸鳍的干枯双手……浑浊泪水渗入鳞片缝隙时那丝冰凉入髓的刺痛……以及最终被孙悟空踩在河滩泥沙里,咽喉抵着滚烫棒尖时,那和尚低垂眼帘投来的目光——不是憎恶,而是某种沉重到它妖心为之震颤的疲惫与慈悲!
“啊啊——!” 鱼腹中挤压出一声不成调的、如同破锣摩擦的嘶嚎!金鱼精猛地甩头!折断的龙角划过空气,带起一道破空声!它残余的妖力灌注双鳍!鱼鳍的金纹骤然点亮,如同回光返照的余烬!整个庞大的鱼躯掀起一股腥风,不顾圣焱壁垒残存的灼痛威压,撞向那隔绝生死的边缘!在它意识模糊的边缘,一道凝聚了全部祈愿的精魂意念如同射出的箭矢,穿透壁垒焰流,刺入孙悟空和众人心间:
[鱼魂哀鸣:【舍此烂鳞身!取那活命水!欠命一条!滴水奉还!普陀山!菩萨瓶!]
“金鱼儿!” 八戒喉咙里挤出变调的声音,挣扎着想抬头。孙悟空金火双瞳骤然收缩!右手熔金战甲瞬间翻腾如沸水!金箍棒的杀意几乎要本能透出!但那决绝的意念中那股熟悉到令人心头发悸的味道——是通天河畔老妪泪水混着绝望童谣的苦咸!瞬间浇熄了他几乎失控的怒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孤绝的紫光在视线尽头化作一道细微的芒点,朝着西天尽头那片琉璃佛地亡命飚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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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劫·盗丹露
天尽头,海波托起琉璃净土。普陀落伽山顶,七宝光雨如纱幕垂落,氤氲着令人骨酥神醉的清灵。金鱼精一头扎入这熟悉的紫竹圣境,浓郁精纯的草木精华混合着佛门梵韵,如同温热的玉液,瞬间灌入它烧灼撕裂的鳃腔!如同千年前被菩萨素手点化时那抚过灵台的暖流,汹涌冲刷着它残破妖躯中积累的浊血妖性!周身焦糊破裂的鳞片缝隙中,竟缓慢渗出淡金色的脂液,试图愈合创伤。千百株净玉紫竹随风摇曳,竹叶碰撞发出清越的“叮咚”声,每一声都像一枚无形的洗涤道纹,震落它魂灵上附着的最后一丝尘垢,连灵魂深处通天河底那沉溺万年的血腥泥淖都似乎被涤荡得淡了几分。竹根下琥珀色的凝脂土壤升腾起温润水汽,丝丝缕缕浸润它被圣焱灼伤的筋骨。
这迟来的温暖与安宁,却让金鱼精那双浑浊的鱼眼瞬间盈满了更汹涌的、撕裂魂魄的剧痛!因为它清晰地感觉到,这抚慰的力量,正是它将要亵渎的对象!
它的目光穿透摇曳的青碧竹海,穿林越嶂,死死盯住圣境最深处!在那方百丈见方的琉璃清池畔,一株高达百丈、枝干虬结如佛指、每片叶子都流转着紫金梵文的“千叶菩提”古树巍然屹立!枝冠如华盖,垂落的柔枝间,一点令它魂血都在悸动的七色虹光,如同宇宙诞生之核般在枝头悄然凝聚!古树枝叶如天穹怀抱,将树冠下一方玲珑石台温柔笼罩。石台之上,一只羊脂白玉净瓶散发着温润宝光,静谧悬浮。瓶身流淌着比紫竹气息更凝练、如同亘古月华凝结的无垢琉璃光晕。瓶口斜斜插着一根杨柳枝——那并非凡种,枝如碧玉雕琢,翠叶狭长而晶莹剔透,流淌着生命初泉般的微光。而此刻,一滴大如鸽卵、形如七彩琉璃宝钻、内部氤氲着浩瀚生命法则气息的露珠——“杨枝净琉璃甘露”——正悬垂于杨柳枝尖那片形似佛莲的碧叶之上!珠内仿佛蕴藏一片星海轮回,折射着万界生灭之光,每一次微不可察的颤动,都引动整个紫竹林的空间产生水波般的涟漪!
[圣物:【杨枝甘露·无垢净源】]
`状态:千叶菩提法则结界守护(防御:概念级)| 大悲妙华韵律同步(污染即自毁)!窃取?等同于以污秽之手撕碎佛祖画卷!》
金鱼精每一片鳞片都在恐惧中瑟瑟哀鸣!盗心与报恩在魂腔内疯狂绞杀撕扯!它仿佛看到三藏眉心那点光斑正在迅速暗淡熄灭!看到八戒胸腹间饱胀欲裂的脓泡在污血溃流!看到冰层下敖烈那最后一丝龙魂波动被永恒冰封!更看到通天河浑浊的水底,那个被它吞食孩童胸腔里最后凝固的绝望眼神,正与那悬垂的、代表着无上慈悲生命的甘露之光缓缓重叠!
[绝心顿悟:【罪海观露】]
`妖性明照:昔日我噬生灵如食露水!麻木无情!今朝我为救赎窃此仙露!亦是强吞!贪婪执念!本质无异!唯……唯那发心动念之一转!那点不顾粉身碎骨的“悔”!才是真正能融化罪业的……一点心露?!》
“嗷——嘎——!!!”
一声凄厉到扭曲了空间的尖啸从鱼口喷薄而出!不再是单纯的吼叫,是妖魂在慈悲熔炉中碎裂的悲音!金鱼精巨大的胸鳍猛地拍击紫竹灵土!地面龟裂!紫竹林清灵祥和的韵律被瞬间打破!它体内那颗被佛气浸润千年、早己凝结成鸽卵大小、内蕴七层宝光的七彩琉璃珠——“水元舍利”——骤然爆发出焚尽骨髓的光芒!千年道行瞬间化作薪柴注入其中!舍利之光如同洞穿地狱的投枪,无视千叶菩提温和但绝对隔绝的守护法则,强行撼动,引得杨柳枝尖那滴神露剧烈震颤,七彩光华陡然大盛,竟有一丝欲坠之兆!
[搏命之技:【燃命秽血·污莲开道】]
`舍命一击:千年道行为薪燃舍利本源 | 目标:强破千叶菩提法则守护间隙!万死取一瞬之机!》
噗嗤——!
金鱼精庞大的鱼躯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巨力重击腹部!大口张开,无数滴燃烧着七彩琉璃火焰的紫黑鱼血化作一股恶臭污浊的血雾长河,喷射而出!血雾翻涌,凝聚成一朵巨大的、污秽扭曲的九品血莲!莲瓣摇曳着无数哀嚎的鱼骨与童影幻象,无视紫竹佛光的净化,狠狠撞在那流淌着紫金梵文的菩提结界之上!
嗤啦啦——!!刺耳的腐蚀消融声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紫金梵文遇上这凝聚了通天河无尽冤孽血煞的污秽妖血,神光剧烈摇曳,发出哀鸣般的滋滋声!净瓶上空那圣洁不可侵犯的金色光罩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就是此刻!”
金鱼精眼中只剩下那滴悬于枝尖、蕴含着全部希望的甘露!庞大的鱼躯在七彩琉璃舍利的燃烧反冲下骤然缩小了近半!化作一道缠绕着熊熊七彩琉璃光焰的紫血色闪电!速度撕裂空气发出雷鸣般的音爆!腥风席卷,紫竹林剧烈摇动!它布满倒刺的鱼吻如弑神之匕,无视杨柳枝叶上流转的护宝佛光在瞬间将它嘴唇、甚至吻尖烧得皮开肉绽、露出焦骨!它浑然不顾,带着毁灭自身的决绝与千年来唯一的“正念”,张开了布满细小锯齿的鱼口,发出无声的咆哮——狠狠咬向悬垂在碧玉佛莲叶尖,那颗颤动欲坠、流淌着万界生机命脉的七彩甘露!
[亵渎天威!触发:【净瓶琉璃怒火·金刚法灭】]
就在它布满倒刺的吻部离甘露仅有毫厘之距的刹那!
异变陡生!
羊脂玉净瓶本身并未移动,却仿佛瞬间成为了这片天地的唯一核心!瓶身上流淌的无垢琉璃光晕骤然转为赤金!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宇宙终结威严法则的裂痕如同龟裂的蛛网遍布瓶身!瓶口处那根杨柳枝仿佛受到了不可想象的激怒,每一片翠叶都变得碧绿欲滴,浓稠得如同固态翡翠!嗡——!!!无法形容其频率的尖锐嗡鸣席卷整个落伽圣境!无数紫竹应声化为齑粉!空间被割裂出亿万道漆黑的伤痕!
轰——!!!!
一道纯粹由佛陀无边怒火与金刚降魔伟力凝聚而成的琉璃神雷!并非劈下!而是从那净瓶瓶口如同无量恒星聚变般—— 爆发式喷涌 而出!其光之炽白,超越人眼所能承受的极限;其蕴藏的能量密度,足以在一念间将亿万星辰重归混沌粒子!神雷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轰在金鱼精那不顾一切撞来的污秽鱼躯之上!
如同太阳核心爆裂的闷响瞬间吞噬一切!琉璃神雷炸开的中心,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瞬间模糊、崩塌!
紫竹林被光芒淹没!金鱼精庞大的身躯如同烈日下的薄雪!鳞片、血肉、骨骼在绝对净化与终极斥力的双重打击下——从分子层面寸寸瓦解、升华、归于最纯净的光粒子!它那颗凝聚了千年道行、燃烧着七彩琉璃光焰的水元舍利在雷霆中心疯狂悲鸣,试图抵挡那毁灭性的法则之力!然而在绝对的净瓶威严面前,也仅仅是挣扎了几个微秒的光景!啪嚓一声脆响!晶莹剔透的七彩琉璃舍利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急速黯淡!
就在这舍利即将彻底崩碎、意识将在金刚怒火中永寂的刹那——金鱼精那被神雷摧毁了半边的残破鱼吻,竟以一种超越了光速、超越了时空束缚的本能,在消散前亿万分之一秒,完成了那个终极动作!沾满焦糊碎肉和骨渣的吻部,终于触碰到了甘露的表面!不是吞噬,而是用最后残存的生命意识,发出一股轻柔却无坚不摧的吸摄之力——如同慈母吸去婴孩眼泪般的轻柔!——将那滴蕴含浩瀚生机的七彩甘露,极其精准地收入它腹中早己预备好的、由最后燃烧的佛气舍利本源(未完全爆碎前残力)构成的、仅能存在亿分之一刹那的微型净空佛藏之中!
噗——!!!
琉璃神雷爆开的能量风暴将其残躯彻底掀飞!如同残破的柳絮般撞碎数十层空间障壁!在布满空间裂痕的虚空中翻滚燃烧!沿途抛洒下无数被高度凝结、散发着精纯佛气与污秽妖能混合粒子的焦黑残骸!
当那纯粹毁灭性的白光缓缓退去,紫竹林己成一片疮痍的净地。唯有点点星尘般的粒子飘散,诉说着一场微不足道却无比惨烈的亵渎。
空间无声荡漾。竹影婆娑间,一只由亿万片碧玉竹叶无风自动、自行编织凝聚而成的巨大法篮,如同从亘古寂灭中浮起的巨屿,显化于圣境上空。篮身并非实体,深邃幽蓝的篮底仿佛凝缩了一片星空倒悬的沉沦之海,无数黯淡星骸在其中无休止地旋转、坠灭。每一片编织竹篾上,都浮现出极其微小的、但清晰无比的画面:或是一只巨口在通天浊浪中吞噬童男女;或是通天河畔无数双绝望哭泣的眼睛凝视苍穹;或是它在菩萨座下聆听妙音时潜藏的凶戾妖念;最后定格,是它此刻燃烧妖躯扑向甘露的瞬间——那双鱼眼中决绝的悔意与被恐惧填满的瞳孔!一股庞大到足以冻结时空流转、埋葬一切喧哗、只余无底沉沦与自我湮灭的纯粹法狱意境——【鱼篮观音·慈悲寂海】——无声笼罩而下!篮底幽蓝的死寂海面缓缓旋转,如同巨口,要将虚空中那团仍被琉璃神雷余火灼烧的焦炭缓缓吸入那万劫不复的永恒寂海之中!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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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圣恩·罪赎一线
燃烧的紫光与玉瓶神雷的炽白残影猛地撕开圣域壁垒!
一条几乎只剩下焦黑骨架、挂着零星破碎焦皮与紫鳞的“残骸”,如同被天神掷出的地狱陨石,砸在龟裂焦黑的圣焱壁垒内部!冲击力之大,使得孙悟空用来维持圣域稳定的熔金战甲都嗡然震颤!
“呜嗷……”不成调的、更像是骨骼摩擦的嘶哑呜咽从焦黑的鱼头部位艰难挤出。鱼嘴(己无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断裂的獠牙。就在那焦糊破碎的上颚深处,一滴被薄薄七彩光膜死死包裹、兀自流淌着无暇生命虹光的露珠,如同暴风雨夜里仅存的孤灯,顽强地闪烁着!光膜边缘,无数细微的七彩符文如同濒死飞蛾般在急速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光膜黯淡一分!
“甘露……圣僧……快……”金鱼精鱼鳃的部位只剩焦黑的孔洞,勉强喷出最后一段混杂着碎骨渣和佛气的意念,“只能……护……三……息……”光膜裂痕陡增!
孙悟空眸中金火暴涨!左足未动,右臂己如惊雷探出!缠绕着金白圣焱的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隔空一摄!那股纯粹的力量并非夺取,而是一股绝对的、不容抵抗的“承接”!如同大地拥抱坠落的星辰!就在光膜崩碎成漫天七彩星尘的瞬间!那滴承载着无上生机、也凝聚了滔天罪业的杨枝甘露,己被圣焱稳稳托起,悬浮于悟空掌心之上!
嗡——!
圣域上空,虚空瞬间化琉璃!那只由亿万竹叶构筑、篮底倒悬沉沦之海的恐怖鱼篮法相无声降临!其投下的冰冷阴影不仅仅笼罩了金鱼精那条即将被最后一缕金焰烧成灰烬的残躯,更仿佛冻结了整个空间的时间法则!金鱼精焦黑的骨架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法狱引力攫住,朝着篮底那片埋葬无数挣扎灵魂的幽蓝寂海一寸寸地、无可抗拒地拖拽上升!
[佛罚终临:【鱼篮法狱·慈悲沉沦】进行时……]
`法能本质:剥离亵渎者一切生命烙印 | 妖魂永锢于寂海轮回 | 法念冻结于被摄时状态……不可抗!终局!》
“孽障!当入沉沦法海,永世思罪!” 浩渺无情的法音如同亿万佛钟齐鸣,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菩萨——!弟子玄奘!叩求慈悲!!!”
一声嘶哑、微弱却蕴含着炸裂般力量的干嚎,猛地刺破了空间冻结的死寂!是法域边缘的三藏!他那早己枯槁如柴的身体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干瘦的双手撑住冰冷滑腻的冰面,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猛力撑起上半身!骨骼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力量,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脆响!他不管不顾!额头高高扬起,带着眉心那道己然黯淡的光斑,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朝着虚空中那浩渺莫测的鱼篮法相——狠狠叩下!
咚——!
这不是皮肉撞击!而是骷髅撞石般的闷响!三藏枯槁的额头狠狠砸在祖脉玄冰的封印边缘!玄冰至寒至坚!他额头的皮肤瞬间迸裂!干涸的血液甚至来不及流淌就被冻成深褐色的冰渣贴在颅骨上!苍白的额骨在冰面上刮出一道刺目的、染着暗红污迹的滑痕!他身体的支撑力瞬间消失,上半身颓然栽倒,额头死死抵在冰面那道染血的刮痕之上!剧烈的撞击似乎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清明也撞得粉碎,口中无法再发出声音,只有身体在冰面上剧烈地、无声地抽搐着!身下玄冰深处,敖烈沉寂的龙魂似乎感受到了那濒死灵魂的冲击,竟猛地颤抖了一下,一道极其微弱的银蓝魂光从玄冰纹路深处艰难刺出,却被厚厚冰层禁锢,徒劳地照亮了三藏额头渗入冰痕的暗红血迹!那一点灵明心火如同风中残烛,在眉心最后的裂隙中急剧跳跃,仿佛下一秒就要带着主人最后一点求恳的意念,彻底崩散!这是燃烧神魂血肉的终极叩拜!
“菩萨!!!俺老猪求您!求您啊!!!”
几乎同时!猪八戒那里爆发出地狱凶兽垂死般的狂吼!粘稠的黑血混合着墨绿脓液从他胸腹间破裂的脓泡中喷溅出来!他仅存的、如同枯树干般的左臂爆发出最后狂力,支撑着那沉重的残躯竟猛地向上挺起!断裂的腰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脖子努力朝后扭成一个怪异的角度,使得那张污血与脓液横流的猪脸能面对空中的法相!布满血丝的独眼中,千年来积攒的油滑、恐惧、自私如同碎裂的冰壳被彻底崩飞!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恳求与绝望!
他几乎是咆哮着,声带撕裂成血沫:
“罚俺!废了俺这条贱命!让它活!!您看啊!您看它吐出来的东西!!” 他下巴费力地朝金鱼精的方向甩动着,“那不是甘露!它肚子里还没化掉的……是当年通天河边上……那个被它吞了囡囡的阿婆……流在石头缝里的眼泪啊!它不敢咽!存了千年!如今带着这点混着血泪的孽水……才敢来碰您的仙露!俺老猪烂命一条!但它这点东西要是断了……那阿婆流的血泪……不白流了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泣血而出!巨大的能量消耗让他胸腹间大片冰斑发出刺耳的冻结碎裂声,脓液瞬间凝成了暗紫色冰晶!他眼白翻起,仅靠最后一股执念强撑不倒下!
“菩萨!” 孙悟空的声音如同斩铁断金!他没有低头,熔金眼瞳首视那倒悬寂海的篮底深渊!金箍棒所化的寒白火纹缠绕上他右臂,第一次完全显形!棒身炽白,无锋,但那股源于开天辟地的斗战圣威,此刻带着无匹的沉凝与不可动摇的质问,如同无形重锤轰向虚空!
“天道循环!业债有序!此鱼昔日食童男女,此乃孽债!今日它吞这血泪甘露欲救人命,亦是强夺!两债相加,其罪何重?然它腹中所藏,不止甘露一滴!更有那通天河万千冤魂未曾超度的血泪一滴!若以此滴血泪还它当年吞食之债!今日盗露强取之罪,可否待他日?待我师徒取得真经!引渡这满河冤魂!再由这孽鱼一并承负?!它欠下的!由它自化!佛度有缘,劫满方生!岂能在今日,便废了这条还未化尽血泪孽障的…残命?!” 字字铿锵,如金石坠地!每一个音节都引动圣域壁垒金焰沸腾,共鸣出隐隐的空间震颤!蕴含其中那“血泪孽债同存一体,自渡自赎”的因果法则意念,竟如同无形的楔子,狠狠刺向鱼篮法相那纯粹的寂海沉沦意境!
青蓝色的鱼篮法相悬于寂海之上,微微一顿。虚空中,仿佛有无声的波涛在震荡。无数沉浮于寂海深处的黯淡星骸骤然加速了运动,组成纷乱的光痕。紫竹林幻影构成的篮壁,竹叶上那些通天河畔绝望哭泣的幻影似乎模糊了一瞬。一道更低沉、仿佛亿万年慈悲沉淀的法流在篮底凝聚,穿透时空,扫过金鱼精被琉璃神雷摧残殆尽、仅剩焦炭般的骨架深处——那颗裂痕遍布、七彩尽失、仅余核心一点微亮、包裹着两种截然相反“水滴”(甘露生机/血泪孽债)的舍利子!它正用裂痕中最后的光,死死护住那两滴即将在神雷余烬中一起消散的“缘”与“罪”!如同护住一颗被淤泥包裹、却孕育着微芒的莲子!
篮底幽深的沉沦之海边缘,一圈奇异的涟漪无声荡漾开去。不再是纯粹的寂灭,涟漪深处,竟仿佛映出了河岸老妪浑浊泪水渗入石缝的刹那……映出了金鱼精被孙悟空压跪河滩时眼中第一次的惶惑……映出了它燃烧妖躯冲向甘露时鱼尾划出的那条弧光中,深藏的悔意与绝望……更映出了此刻鱼骨深处那颗碎裂舍利死死包裹的血泪与甘露——它们在毁灭的余烬中纠缠,竟是如此难解难分!
沉默。是风暴过后死寂的沙漠。梵音余韵己消,只余下空间被无形之力绷紧到极限的呻吟。
虚空中,那道源自亘古的悲悯法音终于再次流淌而下,似惊雷滚动于九天之上,又如细雨润泽焦裂的大地:
(菩萨法谕) 善哉…善哉…一点血泪孽障未消,一滴甘露妙缘方生。二者纠缠如无尽藤葛,如共命之鸟,孽海深处互托彼岸。强行剥离,反伤灵根本性。此鱼身负双债,俱为强取。吾今以无上法篮盛之,收汝入净海沉渊,非为湮灭,实为囚牢。以八宝功德海洗其污秽鳞甲,以千叶菩提根束其妖力本源,以寂照时光熬炼其魂。待汝腹中血泪孽债尽化于功德海,甘露生机洗净汝灵根沉疴,真经自东土携万灵解脱慧光遍照三界之时,便是汝跃出法篮,舍鱼身而显化慈悲法相之期!于彼海中,汝可…寻回那一滴本自澄澈的…灵根真露。
法音落定,悬空的庞大鱼篮法相骤然收缩凝练!篮壁由深青转为半透明的净玉色泽,流溢着温润水光。篮底那片倒悬的寂灭之海也随之变化,深邃幽蓝渐次褪去,幻化成一泓清澈见底、内蕴七色灵光氤氲、无数青莲虚影缓缓舒展摇曳的“八宝功德琉璃净水”!水光映着千叶菩提垂落的天光,散发出纯净无垢的生命气息。无数细如发丝、流淌着金色佛文的千叶菩提根须从篮壁垂落,轻轻缠绕上虚空中那团仍带着残焰余烬的漆黑焦骸。根须尖端扎入焦炭深处,却并无痛苦,反而有一种净化与滋养的能量顺着根须流转开来。一股轻柔的吸力生成,托着那被根须包裹、束缚的焦黑鱼骸,如同摇篮托着沉睡的婴孩,缓缓沉入那片清澈见底的净水之中。水流温柔地包裹着它,洗刷着附着其上的雷火污垢和焦糊残渣,露出了深处累累焦骨上被深深镌刻下的一朵含苞未放的“青莲烙印”——【待放菩提莲·功德印】!
鱼篮法相如同获得了实体的琉璃玉盏,微微旋转,在净水中沉坠的金鱼精焦骨上方投下温暖的光影。随即化作一道澄澈的琉璃光带,没入西方天际,留下圣域内一片洗炼后的空寂。
“呜……” 猪八戒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紧绷的最后一点神经彻底松弛。那支撑他挺起的狂执意志消散,仅存的左臂猛地一软!庞大沉重的身躯轰然砸落焦土!胸腹间被冰琉璃佛印暂时凝滞的寒斑发出“喀嚓”的脆响!那层琉璃封印边缘迸开更细密的裂纹!墨蓝色寒毒的气息再次隐隐渗出!反噬的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喉咙里只剩下嘶嘶的破风箱声响。
三藏额头死死抵在冰面的刮痕血污上,无声的抽搐缓缓平息。眉间那点灵明心火几乎熄灭,只余下一线比蛛丝还细微的幽光维系着生死。玄冰下敖烈刺出的那道银蓝魂光也黯淡下去,只有冰面上三藏额头渗入冰纹的暗红血线,依旧触目惊心。
孙悟空双瞳金火烈烈!他抬起的右手猛地虚空一按!掌中那滴被七彩佛膜包裹的杨枝甘露在圣焱的牵引下骤然分离!最核心、最精粹的一道七彩洪流,如同从九天垂落的生命瀑布,带着万木初绽的气息,轰然注入三藏眉心那道濒临熄灭的灵明心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