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北极圈公路寂静如深海，"草莓火花"的引擎声是唯一的脉搏。林檬裹着毛茸茸的北极熊连帽外套，鼻尖冻得通红，却坚持把车窗摇下一道缝。
"听说极光出现时有特殊的声响，"她哈出一口白气，"像丝绸摩擦的声音。"
苏婷瞥了眼温度计：-23℃。她调高了暖气，顺手把备用暖宝宝塞进林檬的手套里。"专心看路，"林檬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导航说前面有驯鹿群！"
车灯照亮的公路尽头，几只驯鹿正慢悠悠地横穿马路。领头的雄鹿停下脚步，好奇地望向光源，鹿角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光芒。林檬屏住呼吸，悄悄举起相机，却忘了关闪光灯。刺眼的白光惊动了鹿群，它们轻盈地跃入路边的雪松林，只留下深深的蹄印。
"笨死了！"林檬懊恼地把脸埋进围巾，围巾上还别着那枚齿轮玫瑰徽章，"它们肯定觉得我是最差劲的游客..."
苏婷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驯鹿饲料："营地老板给的。"
林檬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装进了整个极光。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浓郁的苔藓香气立刻充满车厢。"闻起来像松树林！"她捏起一块棕绿色的饲料块，"真的能吃吗？"
"对人类无害。"苏婷补充道，"但建议别尝。"
他们的玻璃屋营地坐落在冰冻湖畔。林檬一进门就扑向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像只兴奋的小狗。"这里能看到三百六十度极光！"她滚来滚去，银蓝色发丝在白色地毯上格外醒目，"比照片上还完美！"
苏婷检查着屋内的设施，壁炉己经生好火，床头放着两套保暖睡衣——一套印着驯鹿图案，另一套是北极熊，明显是特意准备的。她刚想指出这个细节，转身却发现林檬不见了。
门外传来踩雪的咯吱声。林檬己经全副武装地站在雪地里，正试图用树枝在积雪上画巨型笑脸。她的北极熊外套在月光下像个移动的雪堆，只有呼出的白气证明里面是个活人。
"快来！"她朝苏婷挥手，"帮我画另一边！"
两人合作的雪地涂鸦最终变成了"草莓火花"的简笔画，旁边还写着歪歪扭扭的"O+S"。林檬坚持要拍照留念，三脚架却陷进了松软的雪里。苏婷干脆把手机架在车顶上，设置十秒定时。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林檬突然跳起来亲了苏婷的脸颊。照片里的两人都裹得像粽子，背景是滑稽的雪地机车画，林檬的唇印在苏婷冻红的脸上格外明显。
"极光警报！"营地广播突然响起，"预计二十分钟内出现！"
林檬手忙脚乱地架好相机，却怎么也调不对参数。苏婷接过机器，熟练地调整光圈和快门速度。"你连这个都会？"林檬瞪大眼睛。
"查了攻略。"苏婷轻描淡写地说，没提熬到凌晨三点研究摄影论坛的事。
第一缕极光出现时像一抹淡淡的青烟，在林檬失望的叹息中几乎要消散。但转眼间，整个天幕就被绿色光带点燃，如同天神挥舞的丝绸。光带越来越亮，渐渐泛起紫红边缘，在湖面上投下摇曳的倒影。
"真的......"林檬的声音哽咽了，"真的有声音......"
极光确实在歌唱。细微的噼啪声像遥远的静电，又像冰晶碰撞的轻响。林檬站在雪地里仰着头，极光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睫毛上凝结的霜花闪闪发亮。
苏婷悄悄按下快门，然后走到她身边。两人静静地站着，看光带在头顶盘旋舞动。林檬的手悄悄钻进苏婷的掌心，隔着厚厚的手套也能感受到温度。
"比想象中还美，"她轻声说，"像......"
"你染发剂瓶身的颜色。"苏婷接话。
林檬大笑起来，白气在空气中结成小云朵。她突然拉着苏婷跑向"草莓火花"，从后备箱拽出两个保温杯："特制热可可！加了棉花糖和肉桂粉！"
热饮下肚，寒意消退不少。林檬提议开车去湖边更开阔的地方，却被营地管理员劝阻："冰层不安全，而且......"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传说极光会迷惑旅人方向。"
这个说法立刻俘获了林檬的想象力。回玻璃屋的路上，她不停地构思着极光精灵的故事，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极光本身的跃动。屋内温暖如春，她脱掉厚重的外套，露出那件印着"汽油和玫瑰"字样的旧T恤——毕业纪念日的礼物。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林檬趴在落地窗前，极光己经转成柔和的蓝绿色，像一汪流动的湖水。她突然转身，眼睛比极光还亮："我们明天去拜访萨米人村落吧？听说能喂驯鹿！"
苏婷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先给你这个。"
盒子里是对极光蓝的耳钉，做成微型齿轮形状，内侧刻着经纬度坐标。林檬立刻对着镜子戴上，耳钉在她银蓝发丝间若隐若现。
"这是......"
"我们此刻的位置。"苏婷指向窗外的湖面，"北纬68°43'。"
林檬突然红了眼眶。她翻出速写本，飞快地画着什么。苏婷凑过去看，发现是本旅行地图的封面设计：蜿蜒的路线连接着灯塔、沙漠和现在的极光营地，每个地点都标着小小的齿轮标记。
"等我们老了，"她边画边说，"就按这个路线重走一遍，看看当年的涂鸦还在不在。"
窗外的极光渐渐淡去，但林檬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她翻出沉船模型摆在窗台上，黄铜配件映着最后的极光余晖。"看，像不像在北极海域沉没的探险船？"她调整着模型的角度，"说不定船员也见过这样的极光......"
苏婷往壁炉里添了根柴火，火星飞溅的瞬间，玻璃屋突然陷入黑暗——保险丝跳闸了。意外的黑暗中，林檬的笑声清脆如铃："这下更有探险氛围了！"
手电筒的光束里，沉船模型的影子在墙上放大变形，像艘真正的幽灵船。林檬即兴编起冒险故事，声音忽高忽低，讲到惊险处还故意吹熄手电筒。苏婷配合地做出惊讶反应，实则悄悄用手机录下这胡闹的一幕。
电力恢复时己近凌晨。林檬终于困了，蜷缩在驯鹿图案的睡袋里打哈欠。极光完全消散后的夜空繁星密布，银河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苏婷，"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等夏天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看午夜的太阳......"
话音未落，她己沉入梦乡。苏婷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银蓝色己经褪浅了些许，露出原本的发色。窗外的北极星静静闪烁，像一枚永恒的图钉，标记着这个关于极光与誓言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