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孙大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个班三个队员，一轮就这么没了？
穿过军营哨卡这里面的环境相对严肃一些，站岗巡逻的持枪哨兵，人来人往的士兵。
宿舍也是预制板房。
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张光秃秃的铁架床。
灰尘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浓郁。
“自己找床位，东西放下。”老马靠在门框上。
“安顿好后，去军械库领你们的‘吃饭家伙’。”
“记住，枪就是你们机动步兵的命，比你老婆孩子都亲。”
“丢了枪，或者保养不好卡壳了，死的就是你。”
李七选了靠窗的一个下铺，放下行军包。
周平选了对面的下铺。
孙大勇犹豫了一下，选了李七的上铺。
“班长，我们……什么时候会轮到上阵地？”孙大勇小声问。
“快了。”老马丢下两个字。
“西大军团轮流顶，朱雀刚下来，青龙正在顶，白虎预备。”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这两天，该轮到咱们白虎了。”
“抓紧时间熟悉环境，或者……写封遗书什么的。”
老马转身离开。
李七把行军包放下。
“李七。”
“哟，够简洁。”瘦高个从上铺跳下来，动作倒是利索。“我叫孙大勇，他们都叫我大勇，或者猴子。”他指了指自己。
李七点点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
“嘿，哥们儿，你这整理东西的架势，像个老兵啊。”孙大勇凑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
李七没接话。他只是习惯了有条理。
整理好床铺后，孙大勇又凑了过来。
“李七兄弟，你以前……练过？”孙大勇看着李七利落的动作。
“没有。”
“那你这身手……不对，是你这叠被子的功夫，可真不赖。”孙大勇嘿嘿一笑，“我这被子，怎么都叠不成豆腐块。”他指了指自己床上那坨不成形的被子。
“我叫周平。”矮壮青年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他站起身，个子不高，但很敦实。
“周平，你以前干啥的？”孙大勇又把目标转向周平。
“种地。”周平回答。
“种地好啊，力气肯定大。”孙大勇竖起大拇指。
“你呢？孙大勇？”李七突然问了一句。
孙大勇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我？我以前可是我们那一片儿有名的……嗯，电脑高手！”他想了想，找了个听起来还算体面的词。
李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电脑高手？网瘾少年吧？”
孙大勇脸一红。“你懂什么！无人机操作手知道不！我上网都玩无人机模拟”
“你们都为啥来啊？”孙大勇翻到自己的上铺。“我寻思着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再说了，电视上那些英雄，多威风！”他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保家卫国嘛！”
“征兵处的人到我们村，说需要人。”周平接话言简意赅。
“你呢？李七兄弟？”孙大勇撞了撞他的胳膊。“看着不像赵哥那样被踹来的，也不像周平那么……实在。”
李七把叠好的被子放在床头。“家里没人了。”半真半假。
“我爸也是军人。”李七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烈士？”赵铁牛坐起身。
李七嗯了一声。
“那你还来？”孙大勇瞪大了眼睛。“不是有那个……什么豁免吗？我听说烈士独子可以不用来的。”
“我放弃了。”李七把行军包塞进床底的空隙。
“放弃了？”孙大勇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兄弟，你脑子没毛病吧？能不来送死，你还上赶着来？”
“送死？”李七转过身，看着他。
“可不就是送死嘛！”孙大勇摊开手。“你没看新闻？没看那些纪录片？那些怪物，一爪子能把坦克拍扁！咱们这小身板，上去不就是炮灰？”
“那你来干什么？”李七反问。
“我……”孙大勇卡壳了，脸涨红，“我那是……那是响应号召！再说了，万一我运气好，活下来了，不就是英雄了？”他梗着脖子。
军械库
一个面无表情的士官核对了信息，将三支【烈967式自动步枪】推过窗口。
孙大勇抱着枪，差点没拿稳。
士官头也不抬。“弹药基数，两个。自己去那边领。”
他们领了子弹和几个备用弹匣，塞进行军包。
走出军械库，阳光有些刺眼。
孙大勇舔了舔嘴唇。“要不……咱们去吃顿好的？”
“外面那个集市……听说有不少好吃的。”
“就当……就当……”
周平看了一眼远处喧闹的方向。“行。”
李七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营区岗哨
哨兵的表情麻木。“枪留下。登记。”
孙大勇愣了一下。“啊？还要留枪？”
哨兵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一个堆满武器的铁皮箱。“规矩。”
李七率先解下步枪，递了过去。
孙大勇磨蹭了一下，也把枪交了出去。
登记完编号，三人穿过岗哨。
烤肉的焦糊味、劣质酒精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几个士兵围着一个油腻的摊子划拳喝酒。
角落里有人支起牌桌，吆五喝六。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个年轻女人，穿着一身相对干净的卡其色工装连体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站在一个卖手工饰品的小摊前，拿着一个本子写画着什么。
孙大勇没注意看路，径首撞了上去。
“哎哟！”
女人的本子掉在地上，人也踉跄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孙大勇慌忙道歉，去捡地上的本子。
“没事。”女人接过本子，打量了一下三人。“新来的？补充兵？”
李七上前一步。“嗯。”
女人伸出手。“林薇。战地主播。”
李七伸手握了握。“主播？真的主播？拍我们吗？上电视那种？”
林薇莞尔一笑。“算是吧。我在官方的战地首播频道工作，做一些前线宣传报道。”
她指了指自己胸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巧设备。“通过考试分配过来的，宣传岗。”
李七扫视了一下周围喧闹的人群。“这里……好像不太一样。”
林薇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表情没什么变化。“哦，你说他们啊。”
“这里的构成比较复杂。”
“有些人，算是……戴罪立功吧。”她的话点到即止。“所以管理上，相对宽松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