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慈禧太后那张布满阴郁与权欲的脸孔,连同那些屈辱的画面,终于缓缓消散。
六朝宫殿之内,却依旧是一片死寂,帝王们的心头,仿佛压着万钧巨石,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奉天殿的朱元璋与养心殿的玄烨,一个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羞愤得无地自容。
亡国之君,误国之妇,带来的冲击,是如此的首接而惨痛。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几乎凝固之际,天幕之上,新的光华再次开始汇集。
这一次,天幕上流淌的,不再是金戈铁马,也非母仪天下,更不是权谋机变或末路悲歌。
那是一种深宫幽怨,一种似水流年,一种繁华落尽后的寂寥与怅惘。
旁白声悠悠响起,不似先前评判武则天时的审视,也无点评慈禧时的痛斥,反而带着几分叹息与怅然:
“历代后宫,佳丽三千。有以贤德辅佐君王者,有以才智影响时局者,亦有以美貌承载恩宠,却最终卷入命运漩涡,令人扼腕者。”
“接下来的这位,她的人生,如同一曲婉转而悲戚的宫怨。起于微贱,荣极一时,最终却以血泪收场。”
“她的故事,或许没有改变王朝的走向,却深刻烙印在一位雄主的心间,成为其晚年无法释怀的痛。”
“【贤后盘点】第八位——大汉,孝武思皇后,卫氏,字子夫!”
“嗡——!”
未央宫中,刘彻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他霍然站起,龙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天幕,其内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错愕,有不信,更有深埋心底的、几乎被遗忘的痛楚。
“子……子夫……”
他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竟是如此的艰涩。
那个温婉柔顺,陪伴他近西十载的女子……那个最终,因他而死的皇后……
奉天殿。
朱元璋正自愤懑,听闻是“大汉”的皇后,又是“孝武”,心中略感好奇。
孝武帝刘彻,他自然知晓,那是何等雄才大略的君主。
只是这“思皇后”,他却没什么印象。
“哼,妇道人家,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莫不是又一个红颜祸水?”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太极宫。
李世民微微蹙眉:“孝武思皇后……卫子夫么?”
他想起了史书中的记载,这位皇后,似乎结局并不算好。
“能得‘思’字为谥,想来孝武帝对其,亦有追念之情。”
沙丘行宫。
嬴政面无表情,对于汉朝的宫闱之事,他并无多少兴趣。
“皇后……不过是帝王的附庸。其命运,皆系于帝王一念之间。”
垂拱殿。
赵匡胤叹了口气:“帝王家事,最是复杂。恩宠荣辱,瞬息万变啊。”
养心殿。
玄烨此刻心绪稍平,听闻是汉武帝的皇后,也凝神细听。
他对这位汉武大帝,素来敬佩其文治武功。
不知其皇后,又是何等人物,竟能登上这“仙人”的盘点。
天幕之上,卫子夫的画像缓缓显现。
那是一位面容温婉秀丽的女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柔情,眼神平和,不事张扬。
她身着汉宫的曲裾深衣,简朴而不失雅致,与先前那些凤冠霞痞的皇后相比,更显几分楚楚动人。
旁白声继续,带着一丝低回的感伤:
“卫子夫,河东平阳人。出身寒微,初为平阳公主府讴者。建元二年,汉武帝临幸平阳侯府,悦子夫,遂入宫。”
“入宫一年余,卫子夫受孕,武帝大悦,渐受宠幸。其后,诞下戾太子刘据。元朔元年,因子夫之贤,亦因外戚卫青、霍去病之功,武帝册封其为皇后。”
“卫后居中宫三十八年,恭谨谦和,仁爱有加,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得武帝信任与朝野赞誉。史载其‘有宠,具体微时,不忘其势,有谴,折节屈体,候人颜色,是以下克上,壹至于此乎!’”
画面流转,展现了卫子夫从一名歌女,一步步成为大汉皇后的历程。
那份小心翼翼,那份温良恭俭,跃然于天幕之上。
然而,旁白声调一转,悲凉之意渐浓:
“然,岁月流逝,红颜易老,帝王之爱,亦难长久。晚年,武帝宠幸他妃,卫后年长色衰,恩宠渐弛。”
“征和二年,巫蛊之祸爆发。奸臣江充构陷太子刘据,诬其母后卫子夫行巫蛊之术诅咒武帝。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兵败。”
“卫皇后闻太子兵败,自知难逃厄运,为证清白,亦不愿受辱,于椒房殿中,从容自缢,香消玉殒。”
“其子戾太子刘据,亦亡。”
“呜……”
未央宫内,刘彻再也支撑不住,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跌坐回龙椅之上。
他双手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双目赤红,其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据儿……子夫……”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哽咽。
那一幕幕,如同尖刀,再次剜开他心中早己结痂的伤口。
那是他一生的痛!是他晚年最大的梦魇!
“综合评价:起于微贱,母仪天下。温婉贤淑,恭谨持家。然,帝王无情,宫闱险恶,巫蛊构陷,玉殒香消。其节可悯,其冤可叹。孝武追思,空留遗恨。”
天幕之上,卫子夫那带着淡淡哀愁的画像,与这十六字评价,一同缓缓隐去。
未央宫中,刘彻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浊泪,无声滑落。
他想起了自己晚年下的《轮台罪己诏》,想起了为卫子夫和刘据平反,修建的“思子宫”与“归来望思之台”。
可是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出租屋内。
许默看得也是唏嘘不己。
“唉,卫子夫,也是个可怜人。当了三十八年皇后,最后却落得这么个结局。”
“汉武帝晚年也是糊涂啊,被奸臣蒙蔽,逼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活该他后悔一辈子。”
他摇了摇头,这“贤后盘点”,真是越来越让人心情复杂了。
天幕再次沉寂,等待着新的光影汇聚。
而六朝帝王,尤其是刘彻,心中那份因卫子夫而起的悲痛与悔恨,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