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拉这次没有梦到任何人，只梦见了一张挂毯。
这张挂毯她曾在格里莫广场12号见过。
深绿色的底布上，金线绣成的家族树蜿蜒盘绕，每一根枝桠都连接着一个名字，有些被烧成了焦黑的窟窿，像是被什么人的怒火狠狠灼穿。
最顶端绣着一行傲慢的文字：
「最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
「永远纯粹」
挂毯上有几个黑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焰舔舐过——阿尔法德·布莱克、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安多米达·布莱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西里斯的名字旁，那里还绣着另一个少年，雷古勒斯·布莱克，他的头像下刻着一行小字：1961-1979。
「1979」
维奥拉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微促。
“你还好吗，奥拉？你最近总是很困。”
詹姆斯的脸近在咫尺，他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眼睛里盛着一点担忧，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怕惊扰了她。
维奥拉眨了眨眼，睫毛轻颤。魔咒课的教室安静得出奇，只有弗立维教授的声音在远处飘荡，像隔了一层雾。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奥拉跟你们冷战的时候，一首睡得很少，吃得也很少，现在多睡一点，也很正常。”
莉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转过头，红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碧绿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瞪了詹姆斯一眼。
詹姆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肩膀微微塌陷，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下了课，我们走吧。”
西里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低沉而随意。他没等维奥拉完全回神，就己经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莱姆斯跟在他们身后，脸色苍白得像被漂洗过的羊皮纸。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手指微微发抖，像是连抱书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今天就是满月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痛苦一点点蚕食着。
午餐时分，礼堂里人声嘈杂。维奥拉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斯莱特林那一桌的雷古勒斯身上。
他正和斯莱特林的同学低声交谈，姿态优雅而疏离。他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面容和西里斯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冷峻。
「1961-1979」
「18岁」
维奥拉猛地闭上眼睛，胸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她无声地咒骂了一句，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怎么她遇到的人，一个死得比一个早？
她梦到过的人里，除了西里斯和莱姆斯，竟然没有一个活过25岁。
詹姆斯、莱姆斯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了？”西里斯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警觉。他顺着维奥拉的视线望去，在看到雷古勒斯的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雷尔怎么了？”
维奥拉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家族的挂毯如果被烧了个洞，代表什么？”
“被除名了。”西里斯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就像安多米达一样。”
所以西里斯和阿尔法德之后也会被除名？维奥拉几乎要笑起来了，不愧是西里斯最喜欢的舅舅，西里斯不会是追随他的步伐才被除名的吧。
西里斯低头切了一块牛排，银叉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沉默几秒后，他又补了一句：“话说回来，多米达到现在还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维奥拉安慰道，“如果沃尔布加抓到她，你一定会知道的。”
西里斯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进攻盘子里的食物，动作比平时用力了几分。
夜幕低垂，打人柳的枝条在晚风中不安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维奥拉、詹姆斯和西里斯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莱姆斯瘦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树洞的阴影里。
“明天见，莱米。我们会去医疗翼看你的。”詹姆斯喊道，声音刻意装得轻快。
莱姆斯回头虚弱地笑了笑，月光照得他的脸苍白如纸。他挥了挥手，随即被黑暗吞没。
三人没有离开，而是在附近的草地上坐下。维奥拉抱紧双膝，指尖一点一点揪着草叶。夜风渐凉，远处传来夜莺的啼叫。
当第一缕银白的月光穿透云层时，一声凄厉的狼嚎撕裂了寂静。
维奥拉浑身一颤，那声音痛苦而狂躁，完全不像是从莱姆斯，那个总是温和微笑的男孩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我和西里斯翻遍了禁书区。”詹姆斯打破了沉默。
他正用魔杖尖烧焦一片落叶，焦糊味混着草木香在空气中弥漫：“从《黑暗生物溯源》到《月相与魔法生物》，甚至查了中世纪猎巫人的处刑记录。结果一点办法都没有。”
维奥拉点点头：“我也是。莱米说，变身后的狼渴望鲜血和破坏，但他把自己关在尖叫棚屋里，只能···伤害自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西里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有一天把自己彻底的撕开的。”
“书上说狼化是不可逆的。”维奥拉仰头望着月亮，“几个世纪以来，从没有人找到治愈的方法。”
“也许我们不需要治愈他。”西里斯打了个响指，灰色眼睛里闪着光，“只要能让他不伤害自己就行。”
“怎么做到？把他绑起来吗？他说他甚至能挣脱锁链。”维奥拉皱眉。
“我想起来了！”詹姆斯猛地一拍大腿，“《神奇动物行为研究》里说，狼人只攻击人类形态的生物。”
“所以呢？你该不会想抓一群兔子陪莱姆斯过满月吧？”维奥拉难以置信地问。
“他的意思是说——”
“我们可以变成动物！”西里斯和詹姆斯异口同声。
维奥拉盯着他们，瞳孔骤缩：“你们该不会是想——”
“阿尼马格斯！像麦格教授那样。”詹姆斯兴奋地说。
“但那是高级变形术！魔法部登记在案的阿尼马格斯不到十人！成年巫师都很难掌握，而且等我们毕业之后再练，就己经……”维奥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等等···你们该不会打算现在就偷偷练习吧？没有老师指导？”
“要一起吗，维亚？”西里斯冲她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既无畏又疯狂。
“来吧，奥拉。”詹姆斯放软了语气，哀求道，“凭我们三个的天赋，一定能成功。”
“你们怎么能用这种‘要不要来杯南瓜汁’的语气邀请我玩命？”维奥拉咬牙切齿。
她眼前闪过《高阶变形术事故案例集》里那些可怕的插图，长着人眼的猫头鹰，半融化的猎犬，永远保持蜥蜴尾巴的巫师。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半永久变成怪物吗？”
“所以。”西里斯歪着头，“来吗？”
维奥拉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草叶的清香灌入肺腑。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两个男孩期待的脸，最终翻了个白眼：“来！当然了，你们玩命当然要拖上我了！但在成功前别告诉莱米，他肯定会阻止我们。”
西里斯大笑起来，和詹姆斯击了个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