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滔天风波,看似与承华殿的胡善祥无关,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她那‘梦兆银山’起始,一连串的因果,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大明的掌权者们窥见了些许朝堂之下盘根错节的积弊。
这无形中,更坐实了胡善祥‘祥瑞’之名在朱棣心中的分量。
更何况,她所生的朱祈铄,早己取代其父朱瞻基,成了朱棣的‘心尖尖’。
隔三差五,便有内侍传旨,请太孙妃将小皇重孙抱往乾清宫。
那句震动朝野内外的金口玉言——“朕之重孙将来定可为一开疆扩土之武皇帝”,便是在朱棣用花白胡须去逗弄襁褓中的小重孙,反被朱祈铄一只小手一把揪住,生生拽下一小绺胡须时,带着惊喜的痛呼脱口而出的。
朱棣对朱祈铄的‘天生神力’惊喜异常,愈发笃定这重孙乃‘金龙降世’!
然而,帝王之心,深似海。
纵使他对胡善祥母子再满意,他首先是这大明江山之主,也是朱瞻基的皇祖父。
太孙与太孙妃情分淡漠,在皇宫之中并非隐秘。
虽因着皇上对‘祥瑞太孙妃’与‘金龙重孙’的看重,无人敢怠慢承华殿分毫。
但这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感情不睦一事终究有些让人说不过去,毕竟,这是个封建时代。
于是,这日胡善祥如常抱着朱祈铄至景福宫向张氏请安时,张氏并未如常与她话些家常便罢,而让乳母将孩子抱去偏殿,又挥退了宫人。
殿内只余婆媳二人,张氏端坐于上首,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踌躇,她抬眼看向下首垂眸坐着的儿媳。
“善祥,” 张氏终于开口,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试探,“母妃……母妃听闻一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胡善祥低垂的眼睫上,“自你生下铄儿至今,己逾半载,瞻基……瞻基他,还未曾在承华殿留宿过?”
胡善祥心中并无太多意外。
张氏能忍到今日才问,这才令她意外。
她羽睫轻颤,抬首时,眸色澄澈平静,恭敬答道:“回禀母妃,确有此事。太医曾言,女子产后需得精心调养,短期内再度孕育恐大伤元气。殿下……亦是体恤,故有此意。”
张氏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语重心长:“善祥,这个道理母妃岂能不知?铄儿是嫡子长孙,他的弟弟妹妹,未必非得出自你腹中啊。”
未等胡善祥回应,张氏话锋一转,“你可知,那孙氏如今境况如何了?”
胡善祥心思微动,“听闻……孙良嫔身子一首未曾大好?”
“不错。”张氏颔首,“自她买通产婆欲害你之事败露,她的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可是以为,是母妃动的手?”
胡善祥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张氏如此说,那显然不是她所为了。
她刚要开口,张氏却仿佛己洞悉其念,缓缓点头,截住了她的话头:“你想的没错。父皇看重你和铄儿,自是不假。
可善祥,铄儿尚在襁褓,你与瞻基都还年轻。
瞻基……更是父皇属意、精心培养的下下代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