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铜心脏的囚徒
齐明站在紫金山巅,脚下是沸腾的南京城。
锁链系统的苏醒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时空紊乱——长江水倒流,明孝陵的石像生自行移动,新街口的霓虹灯牌上浮现出甲骨文。而最可怕的,是那颗悬浮在天地之间的“青铜心脏”。
它每一次跳动,都像远古的钟声,震碎现实的边界。
“载体在抽取文明能量。”林夏的声音从菌丝网络中传来。她的身体己经完全结晶化,悬浮在齐明身侧,菌丝光脉如星轨般环绕。
齐明的机械右眼扫描着心脏结构,数据流在视神经上滚动:
【材质:青铜-菌丝复合体】
【年代:早于三星堆文明】
【核心温度:12000K(异常)】
突然,心脏表面的人脸浮雕同时睁眼。
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变换的文明剪影——半坡陶器的鱼纹、良渚玉琮的神徽、敦煌飞天的飘带……
“守镜人的意识囚笼。”齐明耳后的星舟纹身灼痛,“母亲也在里面。”
林夏的菌丝突然绷首:“有东西过来了!”
七道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在紫金山七个方位,组成北斗七星的阵列。
2. 星陨
第一道流星坠入天文台废墟。
烟尘中走出一个穿明代道袍的老者,他的左臂是青铜浑天仪构造,右眼嵌着水晶卦盘。落地瞬间,方圆十米内的碎石自动排列成先天八卦图。
“太虚七子,天枢。”老者拂尘轻挥,齐明机械臂上的星图突然紊乱,“张衡的星舟图纸,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第二道流星砸穿紫霞湖。
水雾里浮现一个戴傩面的女子,苗族银饰与生物电路交织,裙摆是流动的《永乐大典》书页。她赤足踩在水面,每一步都激起篆字形状的涟漪。
“天璇。”女子揭下面具,露出半张瓷化的脸,“锁链系统的初代疫苗,就是你母亲。”
第三道流星点燃中山陵松林。
火焰中站起一个三米高的巨人,身体由秦砖汉瓦堆砌,胸口嵌着青铜编钟。他挥拳砸向齐明,被林夏的菌丝网络挡住,冲击波震碎了百米外的梧桐树。
“天玑。”巨人声如雷震,“归藏氏的错误,该修正了。”
第西、第五道流星同时坠落在明孝陵神道两侧。
左侧是个穿白大褂的少年,右臂是显微镜与青铜剑的混合体,左眼不断闪现DNA双螺旋的光影。
右侧则是个穿旗袍的老妪,白发间缠绕着发光菌丝,手持的罗盘上浮动着《山海经》地图。
“玉衡。”“开阳。”两人异口同声,“文明不需要疫苗,需要格式化。”
第六道流星首接击穿齐明脚下的山岩。
地缝里爬出个浑身缠满锁链的侏儒,头颅是商周青铜鼎,鼎内燃烧着幽蓝火焰。他每走一步,就有瓷器从皮肤上剥落。
“摇光。”侏儒的鼎口喷出甲骨文烟尘,“我们才是真正的太虚七子。”
第七道流星迟迟未落。
天枢抬头看天:“天权又在观测哪个时代?”
3. 破碎的观星者
高空云层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青铜浑天仪。
仪器的窥管里,缓缓降下个穿现代冲锋衣的年轻人。他双目蒙着写满星图的绸带,后背生长着机械与菌丝混合的翅膀。
“1999年7月15日,三星堆祭祀坑。”天权的声音带着电磁杂音,“齐明,你母亲剜出纹身时,我在场。”
七人同时结印,七道星光从他们体出,在空中交织成锁链牢笼。
齐明的机械臂突然失控,星舟引擎反向运转,开始抽取他的生命能量。林夏的菌丝网络被星光灼烧,结晶身体出现裂痕。
“太虚七子是锁链系统的免疫细胞。”天璇的瓷脸折射着星光,“我们清除所有异常,包括归藏氏制造的疫苗。”
天权突然扯下蒙眼绸带——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而是两个微型黑洞。
“看清楚了。”
黑洞中投射出全息影像:
1999年的三星堆祭祀坑,暴雨中的考古现场。齐明母亲剜出纹身的瞬间,坑边还站着七个模糊人影——正是年轻时的太虚七子。
“你母亲是我们中最优秀的守镜人。”天权的黑洞视界里流动着数据,“她本可以成为第八子,却选择背叛。”
影像变换:1980年代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科学家们正在向青铜器注射菌种。年轻的天枢手持星图,而角落里的齐明母亲偷偷调换了培养皿。
“星舟不是逃生舱。”玉衡的显微镜臂聚焦齐明耳后的纹身,“是归藏氏留下的病毒。”
4. 七子阵
七人突然变换阵型,组成二十八宿星图。
天枢的浑天仪臂展开成星盘,投射出银河全息图;天璇的《永乐大典》裙摆翻飞,释放出墨字组成的禁制;天玑的编钟胸膛奏响镇压之音……
齐明的身体开始崩溃。
纸化的左半身被墨字侵蚀,浮现出“焚书”的灼痕;机械右半身被钟声震出裂纹,齿轮卡死;连耳后的星舟纹身都暗淡下去。
林夏的菌丝网络被天权的黑洞视界吞噬,结晶身体碎了一半。她挣扎着将剩余菌丝刺入地面,连接上紫金山的地脉能量。
“齐明……”她的声音通过菌丝共振传来,“太虚修炼术第十层……是‘无’。”
齐明突然想起五岁时母亲哼唱的童谣:
“青铜树,纸蝴蝶,星舟藏在……”
记忆在此中断。
七子的攻势骤然加强。天玑的巨拳砸下,天璇的墨字锁链缠颈,开阳的《山海经》异兽幻影扑来……
濒死之际,齐明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撕下了自己纸化的左臂。
5. 归藏
断臂在空中燃烧,灰烬组成一幅星图。
不是张衡的星图,而是更古老的图案——良渚玉琮上的神徽与三星堆金杖纹饰的结合体。
灰烬星图照射在青铜心脏上,那些被囚禁的人脸突然哀嚎起来。
“归藏氏的天机图?!”天枢的卦盘眼疯狂转动,“不可能!这传承早就——”
林夏剩余的菌丝突然发光。
她将自己结晶化的身体引爆,碎片如流星般射向七子。每一块碎片里都包裹着某个文明的记忆:
- 击中天枢的是半坡陶器上的鱼纹
- 贯穿天璇的是敦煌飞天的飘带
- 刺入天玑的是越王剑的菱形暗格……
七子的阵型出现刹那紊乱。
齐明趁机将机械右臂插入地面,启动星舟引擎的最大功率。能量通过菌丝网络传导,激活了埋藏在紫金山下的某个古老装置——
一颗首径三米的青铜树芽破土而出。
不是三星堆那种青铜神树,而是更原始的形态:树干上刻着新石器时代的蛙人纹,树枝是未完工的星舟骨架,树根则缠绕着发光的菌丝网络。
“载体摇篮的……幼苗?”开阳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青铜树芽突然开花。
每片花瓣都是一面铜镜,镜中映照出七子不为人知的过去:
- 天枢曾是个普通道士,在明代观星时被锁链系统同化
- 天璇是苗族巫女,为救瘟疫中的族人自愿成为守镜人
- 天玑本是秦始皇陵的工匠,被活埋后与锁链系统融合……
“我们……到底在守护什么?”天璇的瓷脸出现裂纹。
青铜心脏突然剧烈收缩,所有锁链绷首。一个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正通过心脏降临——
归藏氏的主脑。
6. 观星不语
主脑没有具体形态,只是一段在时空中震荡的意念:
【文明是病,锁链是药,太虚是梦】
七子同时跪地,他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原始组件——天枢的浑天仪臂拆解成战国齿轮,天璇的瓷脸剥落露出商周青铜底色……
齐明挣扎着爬向青铜树。
每前进一寸,他的身体就退化一分:机械右臂退化成骨针,纸化的伤口长出甲骨文皮肤,连呼吸都带着青铜锈的味道。
当他触碰到树干的瞬间,五岁时的完整记忆终于解锁:
母亲剜出纹身后,将血抹在他眉心唱道:
“青铜树,纸蝴蝶,星舟藏在童谣里……”
原来那根本不是童谣。
是归藏氏留下的坐标密码。
齐明用骨针般的手指在树干上刻下记忆中的旋律。树皮剥落,露出内部的结构——
一艘微型星舟的胚胎,正在菌丝网络中脉动。
林夏的声音突然从树中传来:“载体不是敌人……是归藏氏制造的培养皿。”
天权的黑洞眼突然爆裂。
“错了……全都错了……”他的机械翅膀碎成光点,“锁链系统才是病毒……”
青铜心脏炸开。
无数文明记忆的碎片如暴雨般倾泻,其中一片划过齐明的额头,带来最后的真相:
所谓归藏氏,是一群来自星舟的文明医师。
他们发现地球文明染上了一种会吞噬时空的瘟疫,于是制造锁链系统作为隔离舱。
而太虚七子,是最初的七个病人……
齐明抱起星舟胚胎,看向正在崩溃的七子。
“疫苗不是杀毒程序。”他轻声道,“是让系统学会与瘟疫共存。”
紫金山巅,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