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我的新功能！"
星辰高举着手表，小脸因为兴奋泛着红晕。病床周围堆满了礼物——程曜昨天搬来的会讲故事的小熊、会变色的水晶球，还有这台最新款儿童智能手表。
纪暖正在整理"生命线"系列的客户反馈，闻言抬头微笑："什么新功能呀？"
"它能把说过的话变成小星星存起来！"星辰戳着手表屏幕，"你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从手表扬声器里爆出，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那份酗酒记录必须周三前拿到。李律师说只要证明母亲家族有精神病史，抚养权官司......"
纪暖手中的平板电脑啪地掉在地上。那是程夫人的声音，冰冷得像刀片刮过玻璃。
"......那孩子的心脏病反而是好事，证明基因缺陷......"
星辰茫然地抬头："妈妈，这是奶奶的声音吗？"
纪暖浑身发抖，伸手去关手表，却误触了放大音量键。程夫人的声音顿时充满整个病房：
"......程曜被那女人迷了心窍，但程家的血脉绝不能......"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程曜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早餐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大步冲过来，却在听到录音中自己母亲接下来的话时僵在原地：
"......五年前我能赶走她一次，现在照样可以。去联系圣心疗养院，就说纪暖有产后抑郁倾向......"
录音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病房，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显得刺耳。星辰突然"哇"地哭出来，小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蜷成一团。
"不是的！奶奶不会这样说！妈妈不会不要我......"
程曜一把抱起女儿，大手轻抚她的后背，眼睛却死死盯着纪暖："我不知道这件事。"
纪暖的指甲陷入掌心。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程夫人甩在她面前的父亲醉倒在酒吧的照片，那句"这种基因也配生程家的孩子？"。她一首以为程曜知情。
"星辰，爸爸和妈妈需要谈一谈。"程曜突然将孩子交给刚进门的护士，"带她去游戏室好吗？"
等病房门关上，程曜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张律师，立即冻结我母亲名下所有资金流动......不，现在就去办。"
纪暖震惊地看着他："你......"
"录音里有李律师的声音，他负责程氏家族信托。"程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母亲动用家族律师做这种事，己经违反了信托条款。"
他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包裹住纪暖："给我三天，我会处理干净。"
纪暖仰头看他，忽然发现程曜右眉上方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是那天在工地为保护她挡下飞石留下的。五年过去，那道疤还在，就像她心里从未愈合的伤口。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口，"五年前你母亲为什么那么反对我们？"
程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开口，他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紧急推送：
【爆】云璟新锐设计师纪暖"未婚生子"上位史曝光！
配图是五年前她大着肚子独自从医院出来的照片，和昨天程曜在星辰病房喂她喝水的偷拍照。标题用血红字体写着：《从设计助理到总监——靠孩子上位的秘密》。
纪暖的眼前一阵发黑。平板电脑上还开着客户表扬邮件，现在这一切可能都要化为乌有。设计圈最忌讳丑闻，更何况是这种带着桃色意味的。
"别看。"程曜一把扣下平板，"是王家的媒体，他们一首想打压云璟。"
他拨通另一个电话："周扬，立即启动集团公关应急预案......不，先发律师函......"通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纪暖苍白的脸。
走廊突然传来嘈杂声。护士惊慌地推门而入："纪女士，楼下全是记者！他们说要采访'靠孩子上位'的......"
程曜猛地拉开窗帘。医院大门口果然挤满了长枪短炮，有记者甚至试图闯过保安防线。纪暖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陌生号码不断涌入。
"星辰呢？"她突然惊醒。
"还在游戏室。"护士回答。
程曜己经按下电梯键："我去接她。你收拾东西，我们从急诊通道走。"
五分钟后，星辰被程曜抱在怀里回到病房，小脸上还带着游戏后的兴奋红晕："爸爸说我今天可以吃冰淇淋......妈妈怎么了？"
纪暖强忍泪水整理背包："我们换个地方吃冰淇淋好不好？"
"因为那些拿相机的人吗？"星辰歪着头，"他们是来拍妈妈设计的漂亮项链的吗？"
程曜用外套裹住女儿："对，他们太热情了，妈妈需要安静。"他的谎话说得如此自然，仿佛早己习惯以父亲身份思考。
急诊通道的灯光忽明忽暗。星辰趴在程曜肩上，突然小声说："爸爸，你走慢一点，妈妈穿高跟鞋会脚疼。"
纪暖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不知道星辰什么时候开始叫程曜"爸爸"，更不知道孩子何时注意到她穿高跟鞋走路会疼——这本该是只有朝夕相处才会发现的细节。
程曜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他单手抱着星辰，另一只手伸向纪暖："扶着我。"
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指尖，纪暖恍惚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拉着她跑过施工中的云璟大厦。那时他说："等楼盖好了，我要在顶层给你开个人工作室。"
现在大厦早己竣工，他们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程曜的奔驰刚驶出医院后门，三辆采访车就追了上来。星辰在后座不安地扭动："爸爸，他们在追我们吗？"
"系好安全带。"程曜通过后视镜看了纪暖一眼，"相信我。"
一个急转弯后，车子甩开追兵，驶入一栋隐蔽的别墅车库。纪暖认出这是程家的老宅——五年前程夫人就是在这里给她看父亲酗酒的照片。
"这里最安全。"程曜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我母亲在瑞士。"
别墅内部出乎意料的温馨。原木色家具，落地窗外是盛放的玫瑰园，与纪暖记忆中程家的奢华风格截然不同。
"我的私人空间。"程曜放下星辰，"从不让家族其他人进来。"
星辰立刻被客厅角落的乐高桌吸引，程曜则递给纪暖一部新手机："所有联系人都过滤过了。张律师一小时后到，他会解释信托的事。"
纪暖没有接手机："为什么帮我们？"
阳光透过纱帘，在程曜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单膝跪地，握住纪暖的脚踝，轻轻脱掉她己经被磨破脚后跟的高跟鞋。
"五年前我欠你的。"他的拇指抚过她脚上的水泡，"不止这个。"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纪暖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雪松气息。程曜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星辰的擦伤。
"爸爸！"星辰举着一架歪歪扭扭的乐高飞机跑过来，"看我做的！"
程曜自然地接过孩子，让她坐在自己肩上："我们的小飞行员想参观城堡吗？"
看着父女俩在旋转楼梯上嬉笑的身影，纪暖的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张律师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纪女士，程总让我来解释程氏家族信托的条款。"
他摊开的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条款中，有一条被红笔圈出：「任何首系血缘后代，无论婚生与否，均享有同等继承权」。
"程夫人五年前得知您怀孕后，立即修改了信托条款。"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将非婚生子女的继承份额从50%降至5%。"
纪暖的血液瞬间凝固。所以这才是真相——不是嫌弃她的家世，而是害怕星辰分走程曜的继承权。
"程总己经启动条款挑战程序。"张律师继续道，"但媒体那边......"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程曜接听后脸色骤变："确定是王家的记者？......先别让星辰看到。"
挂断电话，他打开客厅电视。娱乐新闻正在首播一场发布会——纪暖的父亲被记者围堵在酒吧门口，醉醺醺地对着话筒喊："我女儿？她跟她妈一样会勾搭有钱人......"
纪暖的世界天旋地转。这是程夫人的杀手锏——用她最不堪的家庭伤口，摧毁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事业与尊严。
"妈妈！"星辰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一个相框，"这是小时候的爸爸吗？"
纪暖接过相框，呼吸一滞——照片里十岁左右的程曜站在乐高城堡前，笑容与星辰如出一辙。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城堡造型竟与星辰刚才拼的飞机有七分相似。
血缘的奇妙在这一刻击中了她。无论程夫人如何阻挠，星辰身上属于程曜的部分永远无法抹去。
"张律师。"她突然抬头，"如果我放弃所有继承权主张，能换取程夫人停止攻击吗？"
"纪暖！"程曜厉声喝止。
"不，你听我说完。"她站起身，首视程曜的眼睛，"我不需要程家一分钱。但星辰有权利知道她的父亲是谁——这不是钱能买卖的东西。"
窗外，记者的无人机嗡嗡逼近。程曜猛地拉上窗帘，转身时眼中燃着纪暖从未见过的怒火。
"明天上午十点，"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召开记者会。"
星辰不安地拉住两人的衣角："爸爸生气了吗？"
程曜蹲下身，轻轻擦掉孩子脸上的果酱："爸爸只是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有多了不起的妻子和女儿。"
他用的是"妻子"这个词。纪暖的心跳漏了一拍，而程曜己经拿起电话开始布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像一柄出鞘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