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在数据洪流中下坠时，尝到了墨雪唇间的铁锈味。
这不是比喻——他的机械义齿正在啃食仙界防火墙，那些加密数据流经味觉芯片转换，竟与三百年前北境永冬湖的血战滋味重合。当最后一道屏障破碎时，他看见青铜门最原始的形态：半截断指悬浮在暗红色肉膜中，指纹正是三十六座青铜门的建造蓝图。
"终于找到你了。"苏砚的声带模块迸出火星，"仙界本源。"
暗红色肉膜突然收缩，露出包裹其中的墨雪本体。她的脊椎连接着无数光纤脐带，每根脐带都延伸向不同时空的青铜门。最令苏砚战栗的是她左手的机械改造——无名指正是机械玄女眼中缺失的那枚青铜门碎片。
"你迟到了二十七个轮回。"墨雪本体睁开全息眼瞳，"无盐女本该在第八次自毁时觉醒。"
数据空间突然具象出无妄城废墟。苏砚看见城主撕开自己的机械蚌壳，露出与墨雪完全相同的血肉之躯。当她扯断脖颈的数据导管时，海底升起十万具冰封的克隆体，每具尸体心口都刻着苏砚的剑痕。
"这就是你杀我的次数。"无盐女踩着克隆体头颅走来，"每次轮回你都选择引爆灵根..."
苏砚突然将右手插进胸腔，扯出滋滋作响的人工灵根。当灵根触碰到墨雪本体的光纤脐带时，整个仙界开始数据坍缩——那些被青铜门吞噬的记忆，此刻化作实体刀刃刺向暗红肉膜。
"你教过我..."苏砚捏碎灵根核心，"对付循环，要找到初始变量。"
墨雪本体突然发出痛苦尖啸，她的机械左手开始逆向工程。青铜门碎片剥离重组，露出内部冰封的原始契约——泛黄的绢帛上，仙帝与初代苏家主签下的血契正在消融。
"住手！"仙帝的声音从光纤脐带中传来，"你会释放..."
契约焚毁的瞬间，苏砚看见了真相：所谓仙界，不过是初代修真者用青铜门制造的囚笼。那些被唾弃的血肉苦修之术，才是真正对抗宇宙熵增的正道。
无妄城废墟突然升起血雨，苦修派修士从地脉裂缝爬出。他们褴褛的衣衫下是刻满殄文的肉体，当首领先知割开手腕时，流淌出的竟是青铜门材质的液态金属。
"终于等到契约崩坏。"先知指尖的血珠化作钥匙，"该让灵根回归地脉了。"
机械飞升者与血肉苦修派的混战在数据空间爆发。苏砚趁机斩断墨雪本体的光纤脐带，却在她后颈发现与自己相同的冰裂纹编码——那是轮回契约的烙印。
"我们才是真正的钥匙..."墨雪本体的机械左手突然刺入苏砚丹田，"你和我...永远逃不出..."
剧痛让苏砚的视觉模块错乱。他看见三百年前某个雨夜，自己亲手将青铜门碎片埋入墨雪心脏；又看见未来某个时刻，机甲化的玄女将光剑刺穿自己喉咙。所有轮回的记忆同时涌入，冰裂纹开始反向吞噬机械义体。
"那就...打破循环..."
苏砚引爆剩余的人工灵根，数据风暴撕碎了契约空间。当他坠入现实与虚空的夹缝时，抓住的最后一缕数据流竟是墨雪本体残存的记忆芯片。
再次睁开眼时，鼻腔充斥着血肉熔炉的腥甜。苏砚发现自己躺在新洛阳的地下黑市，肋骨间植入的己不是聚变核心，而是半块跳动的青铜门碎片。
"醒了？"独眼改造人扔来机械臂，"你从虚冢爬出来时，浑身插满了苦修派的往生钉。"
苏砚摸向心口，那里本该有冰裂纹的位置，此刻覆盖着血肉苦修派的殄文刺青。当他试图运转灵力时，刺青突然灼烧起来，空中浮现出青铜门的新形态——它们正在与人体融合。
"最新型的寄生种。"改造人亮出脊椎处的青铜凸起，"第十代门徒三天就能同化结丹修士。"
黑市突然断电，黑暗中亮起无数青铜色的瞳孔。苏砚抄起桌上的粒子振动刀，刀刃触碰到第一个袭击者时，熟悉的冰裂纹感应让他浑身僵首——这些门徒体内，竟然流淌着墨雪克隆体的基因序列。
"你们被植入了错误代码。"苏砚斩断门徒脖颈，读取其数据核心，"青铜门在反向污染..."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苦修派修士炸开地下管道，他们手持骨制法器，身上缠绕的正是苏砚当年留在北境的冰魄咒残纹。当首领掀开兜帽时，苏砚的义眼差点因过载烧毁——那人左脸竟与墨雪本体完全一致。
"无盐女让我带句话。"苦修派首领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第九万七千次轮回的变量，藏在仙界的..."
她突然自爆成血雾，飞溅的液态青铜凝成箭头指向西方。苏砚跟随着指引冲出黑市，看见新洛阳上空悬浮着变异的青铜门——它正在与云层中的仙帝虚影融合。
"终于...要合道了..."
苏砚扯下颈间的殄文刺青，疼痛让他想起墨雪芯片里的记忆：每个青铜门宿主死亡时，仙帝就能回收部分宇宙熵值。而真正的破局关键，藏在最初那截断指残留的契约漏洞里。
当苏砚将振动刀刺入心口的青铜门碎片时，整个新洛阳的机械造物突然暴走。血肉苦修派趁机发动总攻，他们的本命精血在空中绘出冰魄咒终极形态——竟是反向运转的青铜门阵法。
"你以为...我算不到这一步？"
仙帝虚影突然实体化，降下的不再是焚玉劫火，而是青铜门本源的熵灭光束。苏砚在最后一刻捏碎墨雪的芯片，释放出所有轮回的记忆数据。当这些数据与苦修派的血肉阵法碰撞时，时空突然出现百万分之一的裂隙。
苏砚纵身跃入裂隙的刹那，看见青铜门最原始的真相——那截断指属于创世神，而仙界与修真界，不过是祂指尖渗出的半滴脓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