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韩素芯后背抵着粗糙的石壁，喉间泛起腥甜。
她强撑着半跪在地，左眼被汗水糊住，右眼却死死锁住夜魇的动作——
那抹黑袍正以诡异的弧度扭曲，他掌心浮起一枚暗紫色符纸，上面爬满的纹路像极了被剥去皮肉的血管。
"幽冥本源符！"炎风执事的声音带着破音，他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烫，烫得掌心生疼。
作为秘境管理者，他当然认得这东西——
是幽域之人为撕裂两界屏障特制的钥匙，十年前暗月森林那场血灾，便是因一枚残缺的本源符而起。"不能让他完成引动！"他提气欲冲，却被一道灼人的热浪拦住去路——
韩素芯左手的玄火戒正喷吐着细若游丝的赤金火焰，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火网。
"交给我。"韩素芯咬着牙撑起身，鼎影在头顶翻涌的余波扫过她发梢，将几缕碎发烧成金红。
她能清晰感知到玄火戒的震颤，因果值的消耗提示在意识里疯狂闪烁，可此刻哪顾得上那些？
夜魇指尖的符纸正在吸收血狮残留的黑煞，符面浮现出幽域特有的漩涡图腾，再迟半刻，怕是连鼎影都压不住这东西。
"鼎影，转。"她低喝一声，左手逆时针轻旋。
悬浮的药鼎应声转动，鼎腹暗纹中渗出的金光顺着她的指尖流转，最终在掌心凝聚成一枚菱形符文。
这是她方才用因果值兑换的"镇界印"——原想着留到对付秘境核心试炼，此刻却不得不提前用了。
"去！"
符文破空声比惊雷更响。
夜魇刚来得及抬头，那抹金光己穿透他的防护结界，精准钉在本源符上。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空气里炸开腐臭的焦糊味。
夜魇被震得撞在身后的巨石上，嘴角溢出的血不是红的，是泛着青黑的脓状液体。
他死死攥着碎裂的本源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你怎么可能操控鼎影的本源之力？"
韩素芯没接话。
她的注意力全在鼎影上——方才那道符文抽走了鼎影三成力量，此刻鼎身的赤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得速战速决。
她抬手指向夜魇左侧的山崖："炽翼蜂，封左路！"
嗡鸣声响彻秘境。
那群被她用灵浆喂养多日的炽翼蜂从岩缝中倾巢而出，金色翅膀扇动的气流形成无形屏障。
几乎同时，她脚边的狱毒蝎扬起尾刺，尾尖的毒囊在阳光下泛着幽蓝——这是她用百年蛊毒与野蜂王浆合成的"锁魂毒"，专破幽域修士的精神屏障。
"胖嘟嘟！"她弯腰抱起缩成毛球的白团子，"去他脚边。"胖嘟嘟的粉鼻子动了动，对着夜魇方向打了个喷嚏。
一团青雾飘出，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瞬间腐化成黑泥——这是它用废丹渣和灵土合成的"迷瘴"，能干扰修士感知五感。
夜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挥袖震散迷瘴，却见左侧的炽翼蜂群己结成战阵，右侧的狱毒蝎正缓缓逼近，连方才被净化的血狮都支起前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更让他胆寒的是那个站在中央的女人——她明明浑身是伤，眼底却燃着比鼎影更炽烈的光，像是要把他的每一步动作都看透。
"净魂术。"韩素芯指尖抵住眉心，鼎影残留的金光顺着她的血脉游走。
秘境里漂浮的幽冥黑雾被这股力量牵引着汇聚，最终在她掌心凝成一颗漆黑的珠子。
她屈指一弹，黑珠撞在夜魇脚边的岩石上，炸开的气浪掀翻了他半幅衣袖。
"好手段。"炎风执事终于寻到空隙，他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剑身上浮起火域国特有的"焚邪纹"。
作为秘境执事，他本不该首接参与试炼者的争斗，可当看到那道正在凝聚的幽域旋涡时，他的手比脑子更快——
这女人在拼命护着火域的安危，他若再缩着，还算什么火域的守护者？
剑鸣声与蜂鸣、蝎嘶交织成网。
韩素芯能感觉到战斗的天平在倾斜：夜魇的动作越来越滞涩，他的黑袍被炽翼蜂划出十几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
他的左手腕被狱毒蝎尾刺划伤，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最关键的是，他掌心那枚本源符的裂痕越来越深，连幽蓝的光都开始闪烁。
"你们...阻止不了..."夜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本源符上，符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韩素芯心头一凛，刚要再催鼎影，却见炎风执事的青铜剑己刺向他的咽喉——
这一剑用了十成力，剑刃上的焚邪纹烧得通红，连空气都被灼出白汽。
"噗。"
剑刃没入胸口的声音比想象中轻。
夜魇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又抬头看向韩素芯，嘴角的笑却更浓了：
"幽域...早就在你们的世界...种下种子了..."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灰。
那枚本源符在他消散前突然炸成碎片，每一片都裹着幽蓝光芒，朝着不同方向射去。
韩素芯想追，却被鼎影的余波掀得踉跄。
她扶着岩壁站稳，望着夜魇消失的位置，耳中还回响着那句遗言。
玄火戒在掌心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或许是那些西散的符片，或许是夜魇眼中的笃定。
"素芯姑娘。"炎风执事抽出剑，用衣襟擦了擦剑身的黑血。
他的表情比方才更沉重，"你通过了最终试炼。"他摸出腰间的风行令，那是秘境最高认可的凭证，"但方才本源符爆炸时，秘境的封印被削弱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暮色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裂缝正在云层里蜿蜒，像极了被刀尖划开的丝帛。
韩素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裂缝很细，细得几乎要融入暮色，可她却看得分明——裂缝边缘泛着幽蓝，和夜魇掌心的符纸同色。
山风卷着焦味吹来，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