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坊开放日的余温未散，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便比往日密了三倍。
天刚蒙蒙亮，韩素芯正蹲在灵息石台前给九叶莲浇水，胖嘟嘟趴在她脚边啃灵米，肚皮圆得像团发面。
院门外突然传来细碎的争执声，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药童扒着门框往里探，其中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少年被推到最前面，喉结动了动："素...素芯姑娘，我、我娘咳血半月了，求您给副药..."
韩素芯首起腰，指尖还沾着灵息草汁。
她望着院外挤成一团的人影——有捧着伤药匣子的，有背着生病弟弟的，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仆扶着门框喘气。
昨日药坊里的掌声还在耳边响，此刻这些人眼里的光，比那日更灼人。
"都进来吧。"她弯腰把胖嘟嘟抱到石台上，玄火戒在晨光里泛着暖金，"今日起，药坊每日辰时到申时开门问诊。
旁支子弟若愿学炼药，也可留名登记。"
话音未落，人群里爆发出抽气声。
那个求药的少年膝盖一弯就要跪，被素芯伸手托住："我韩家药人，该跪的是病痛，不是活人。"
日头爬到屋檐角时，素芯在药柜前铺开宣纸，笔锋利落写下"学徒班"三个大字。
她挑了七个眼神最亮的青年——两个会认百种草药，三个能辨灵力波动，还有个叫阿福的小子，昨日主动帮着搬药篓，指甲缝里还沾着泥。
"现代药理讲'成分分析'，古法炼药重'灵力调和'。"她捏着一株紫叶参在众人面前转，"你们看这参须，用银针挑破表皮，能看到三条灵力脉络——像不像你们学过的手太阴肺经？"
阿福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素芯姑娘，您是说人身经脉和药材脉络能对应？"
"聪明。"素芯敲了敲他的药杵，"明日起，每人抄十遍《黄帝内经》与《火域药典》的对应章节。"她余光瞥见最末排的少女攥紧了袖口，那是主房旁支的韩小桃，昨日被韩婉儿当众说"手笨学不会"，此刻指尖还在抖。
素芯故意提高声音："炼药不是比谁血脉金贵，是比谁眼里有光。"
韩小桃猛地抬头，眼眶红了。
院角的老槐树上，赤元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像风穿过铜铃："小友，该去灵泉空间了。"
素芯应了声，转身对学徒们道："今日课业到申时，阿福留一下，教你认二十种毒草。"她摸了摸胖嘟嘟的脑袋，那小家伙立刻颠颠跑向药柜，用爪子拍了拍装灵米的罐子——这是素芯设的暗号，若有陌生人闯入，胖嘟嘟会把灵米扒拉成乱码。
灵泉空间里，灵芝伞盖下浮着淡紫雾气。
赤元子的虚影从雾气中凝出，手里捧着团绿光："昨用灵息草布阵，可觉灵力流动有滞涩？"
素芯回想昨日场景：九叶莲与变异血参并置时，药露渗出速度慢了半息。
她点头："像是两条河交汇，却撞出了浪花。"
"灵植共鸣术，要的是'顺'。"赤元子指尖一点，绿光化作无数光点，"把火属性的烈阳花放在东南，水属性的冰玉草摆西北，让它们的灵力顺着空间脉络流——看。"
素芯盯着光点轨迹，突然屏住呼吸。
那些光点竟在石台上织出一张细网，每株药草的灵力波动都顺着网纹汇入中心的灵芝。
她试着将三株赤焰草按光点指引重新排列，最边上的一株立刻抖了抖叶片，叶尖渗出一滴赤红药露。
"成了！"她指尖发颤，"药效至少提了三成！"
赤元子轻笑："莫急，明日试试把毒蘑菇和救心草放对角。"
空间外，药坊的天己经擦黑。
素芯刚跨出密室，就见胖嘟嘟正用爪子扒她的裙角，肚皮上沾着可疑的黑灰——那是密室入口的灵息雾障被触发过的痕迹。
她蹲下身，胖嘟嘟"唧唧"叫着，用脑袋蹭她的手背。
素芯摸出玄火戒，戒面的暗纹突然发烫——这是空间警报的信号。
她快步走到密室门口，门槛处的灵息草蔫了大半，地面有半枚带焦痕的脚印。
"黑炎。"她低笑一声，韩婉儿的暗卫，最擅长火属性隐匿术。
她早把炼药笔记用现代密码学加密，每页纸里都掺了灵息草汁，若强行翻阅，字迹会变成乱码。
此刻她打开案头的木匣，里面躺着半页被烧了边角的残纸，内容是"晨露三滴，佐以..."后面的字全焦了。
"演得倒真。"她把残纸扔进炭盆，火星噼啪跳起，"可惜你不知道，真正的笔记在胖嘟嘟肚子里。"
第二日卯时，韩兆辉抱着个锦盒站在药坊门口。
他往日总把玉佩擦得锃亮，今日却沾了灰尘，眼尾还带着青——分明是被韩婉儿罚了跪。
"素芯姑娘，"他递上锦盒，手在发抖，"我...我有个联合药方的想法，想与你合作。"
素芯接过锦盒，里面是半株百年人参，切口齐整，显然是他私藏的。
她垂眸拨弄玄火戒，戒面的暗纹与石台上九叶莲的纹路重叠："韩二公子昨日在祠堂跪了半夜吧？"
韩兆辉的脸瞬间白了。
"我可以合作，但得立个规矩。"素芯抬眼时眼尾微挑，"药方归我，功劳归你。
如何？"
韩兆辉喉结动了动，突然单膝跪地："素芯姑娘若信我，我愿把玉佩交你保管。"
素芯接过玉佩，胖嘟嘟立刻凑上来闻了闻，趁韩兆辉不注意，从鼻尖弹出一粒米大的孢子，钻进玉佩缝隙。
她笑着扶起韩兆辉："明日起，你跟我学配药。"
三日后，灵息石台上飘着浓郁的药香。
素芯手持药杵，正将火晶粉与雪蚕唾液拌匀。
韩兆辉站在三步外，假装整理药柜，眼角却不住往石台上瞟。
"火候到了。"素芯突然道，药杵重重一磕丹炉，红光炸起，三枚裹着金纹的丹药"叮"地落在玉盘里，"通络丹，专治经脉堵塞。"
韩兆辉的呼吸陡然加重。
当晚，素芯在空间里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帛布，上面浮动着淡绿光点——那是感知孢子传回的画面。
胖嘟嘟蹲在她肩头，用爪子扒拉帛布，突然"唧唧"叫了两声。
帛布上的光点突然聚成两个人影。
一个是韩婉儿，另一个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玄色衣摆，后颈有处暗红胎记。
素芯的瞳孔猛地收缩——那胎记的形状，竟与玄冥镜上刻的"幽"字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素芯将帛布收进玄火戒，指尖轻轻抚过戒面。
胖嘟嘟歪着脑袋看她，她却望着窗外的月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