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鹤的指尖在玉瓶上方悬了三息,终于按捺不住,指节微微发颤着捏起一枚丹丸。
丹香裹着清冽的灵气钻进他鼻腔,他瞳孔骤缩——这哪里是普通的九转凝气丹?
寻常三阶丹药的灵气至多在表皮流转,可这枚丹丸里的灵气竟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指腹往经脉里钻,凉丝丝的,像初春融雪漫过岩缝。
"此丹成色、灵气、药效皆远超寻常三阶丹药......"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你竟能以如此鼎炉炼出此物?"
韩素芯垂眸望着他掌中的丹丸,唇角勾出抹极淡的笑。
她能感觉到焚因鼎在袖中轻震,像幼兽蹭着主人掌心讨赏——这鼎确实在自动优化药材融合路径,那些被原身记忆里韩家刻意藏起的劣质药材,经鼎火一炼,杂质尽去,反比上品药材更出效果。
可这些,自然不能说与外人听。
"不过是鼎炉配合得当罢了。"她声线清凌,像山涧冰泉撞在青石上,"姜长老若有兴趣,不妨再看丹纹。"
姜云鹤闻言低头,这才注意到丹身表面的"九"字纹路。
寻常九转丹的纹路至多清晰三分,可这枚丹丸的"九"字竟泛着金红微光,每一笔转折都与丹丸本身的灵气走向严丝合缝——这哪里是炼出来的?
分明是丹成时,天地灵气主动在其上刻下的印记!
他手指猛地一颤,丹丸险些落地。
"好!好!"
突然有玄色衣摆带起的风掠过韩素芯鬓角。
她侧头,见个面容清瘦的老者不知何时挤到近前,目光死死黏在焚因鼎上,连丹丸都顾不上看。
老者腰间挂着七枚鼎纹玉牌,正是火域学院鼎鼎有名的鼎炉研究者炎烬子——传闻他为研究上古鼎炉,曾在遗迹里住了三年,出来时连胡子都结着炉灰。
"姑娘,可否让我细查此鼎?"炎烬子声音发紧,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鼎身,"这鼎上的符文......像极了《焚因神鼎谱》里的残篇!"
韩素芯后退半步,将鼎往袖中拢了拢。
她能感觉到鼎内的火灵突然暴躁起来,像是被陌生人靠近触了逆鳞。
原身记忆里,韩家曾有本残缺的《焚因录》,后来被二房以"废脉不配看宝书"为由烧了——眼前这老者,怕比韩家更清楚这鼎的来历。
"炎老若想看,不妨等我炼完这炉药。"她笑着推拒,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人群——不知何时,韩家宗老韩德昌己被几个随从簇拥着站在炼药场门口。
那老者白须垂至腰间,原本浑浊的眼此刻亮得惊人,正盯着焚因鼎的方向。
"素芯侄女。"韩德昌的声音像老树根擦过粗瓷。
"此鼎非俗物,若真为你自炼而成,韩家愿重聘于你。"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捧上锦盒,盒盖掀开,是三颗鸽蛋大的火灵珠,在日光下泛着血玉般的光,"宗老院可拨出独立药庐,再配十名药童供你差遣。"
韩素芯望着那锦盒,原身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她跪在祠堂求药经时,韩德昌说"废脉学药是浪费资源";
半年前她被韩明珠推下悬崖时,韩德昌说"韩家不养没用的人"。
此刻他眼中的灼热,哪里是看族中后辈?
分明是看一座会下金蛋的鼎。
"谢宗老美意。"她敛了笑,"只是此鼎......与我有契,不便离身。"
韩德昌的脸瞬间沉了半寸。
"韩家的事,不妨稍后再谈。"姜云鹤突然插话,他将丹丸轻轻放回玉瓶,腰间的炼器玉牌还在发烫,"学院炼器系,向来只认真才实学。
你若愿加入我门下,我可亲自指点你炼器之道。"他目光灼灼,像是要把韩素芯看穿——
这丫头没有灵脉,却能引动天地火灵;不懂炼器,却能炼出这般神鼎。
若能将她纳入炼器系,说不定能破了学院百年的困局。
韩素芯垂眼盯着自己的左手。
紫金玄火纹戒在袖中若隐若现,戒面的纹路与焚因鼎上的符文遥相呼应。
她能感觉到因果值在体内流转——方才炼出九转丹,救了三个卡在凝元境的外门弟子,因果值涨了小半格。
若入炼器系,能接触更多材料合成;若回韩家,能查当年原身母亲死亡的真相......
"姜长老的好意,素芯......"
"不好了!"
一声高喊像块石子砸进沸水。
众人转头,见个执法堂弟子跌跌撞撞冲进炼药场,腰间的令牌撞得叮当响。
他跑得太急,鞋跟卡在青石板缝里,整个人往前扑了两步才站稳,抬头时额头己蹭破块皮,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圣殿使者到访!
请韩素芯即刻前去问话!"
炼药场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御皇圣殿,那是火域国最神秘的存在。
传闻圣殿使者能首接面见帝王,连学院大长老见了都要行半礼。
韩明珠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手里的药铲"当啷"掉在地上;
炎烬子的手还保持着要摸鼎的姿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姜云鹤的炼器玉牌突然烫得惊人,他猛地扯下玉牌塞进袖中,目光沉沉地望向韩素芯。
韩素芯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身记忆里,母亲临终前曾说"莫信圣殿";
穿越前看的古籍里,也记载着圣殿与幽暗境域的隐秘交易。
此刻,远处传来清脆的环佩声,像是有人踩着云步往炼药场而来。
"韩姑娘?"执法弟子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丝催促。
韩素芯抬头,目光穿过人群望向炼药场门口。
风掀起她的衣袖,焚因鼎的暗金色光泽在日光下一闪——她能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