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窗棂上爬了半指，陈念额角的纹路突然泛起金芒。
那道悬浮在避难所上空的金色身影终于缓缓下沉，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墙角的破布。
林悦的白大褂下摆被风卷起，她攥着医疗扫描仪的手早没了温度——从陈念睁眼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他瞳孔里翻涌的金色比往日更浓，像两团烧穿了云层的熔金。
"别动。"她踮脚按住陈念的肩膀，扫描仪的蓝光扫过他太阳穴时发出刺耳的警报，"精神波动87赫兹，是昨天的三倍。"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皮肤，烫得惊人，"它在啃你的意识。"
陈念垂眼盯着她发顶的碎发，喉结动了动。
昨夜意识空间里那团黑色晶体又裂开道缝，他能清晰听见晶体内部传来类似心跳的闷响，一下，两下，和自己的脉搏错了半拍。"还没到临界点。"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淡青色的血管——那是长期注射原能稳定剂留下的痕迹，"再给我两小时。"
"两小时？"
金属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对话。
苏瑶的作战靴碾过满地碎玻璃，战术背心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清道夫把第七到第十区的高压电网全撤了。"她甩下怀里的全息投影仪，幽蓝的光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我截到他们指挥官的通讯——黎明前总攻，目标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念贴胸的口袋，"所有可能携带灾变核心的活物。"
研究所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三度。
小刚裹着的毯子"刷"地滑到地上，这个总把陈念当偶像的年轻战士脸色发白："那...那避难所里的老弱怎么办？
往废土跑的话，黑角兽群刚在东边聚集——"
"跑不了。"陈念弯腰捡起投影仪，指尖在悬浮的地图上划过，"清道夫封了所有出城通道，连下水道都布了雷。"他的指腹停在地图中央的红色标记上，那是清道夫设在废弃核电站的指挥中枢，"他们要瓮中捉鳖，我们就掀了这口瓮。"
"我去端外围通讯站！"小刚突然跳起来，作战刀撞在铁桌上发出脆响，"那边只有二阶青铜守着，我带三个兄弟摸过去——"
"你当清道夫是吃素的？"苏瑶嗤笑一声，却从战术腰包里摸出三颗电磁炸弹推过去，"带这个，炸了他们的中继器，指挥中枢就成聋子。"她转身时瞥了眼陈念，又补了句，"半小时前我看到阿强带着一队人往通讯站方向去了。"
陈念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轰鸣，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那是灾变共鸣带来的感知，像无数根细针突然扎进太阳穴，将整个避难所的声音都筛了一遍。
小刚的心跳声突然拔高，从平稳的"咚嗒"变成慌乱的"咚咚咚"，混着远处金属扭曲的尖啸和枪声。
"他中伏了。"陈念抓起桌上的战术外套甩在肩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苏瑶的匕首己经出鞘，刀尖擦过他耳垂时他甚至没躲："带我去。"
废土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
陈念跑得比变异豹还快，苏瑶跟在他身后都有些吃力。
越接近通讯站，那股灼人的恐惧情绪越清晰，像团烧红的铁球在他心口滚来滚去——是小刚的，是那个总爱蹲在他脚边听他哼跑调小曲的小子，此刻正蜷缩在坍塌的通讯塔下，左腿被压在钢筋里，血浸透了半边裤管。
"重力。"陈念突然开口。
苏瑶没反应过来，就见他额角的纹路骤然亮起，眼前的世界猛地颠倒。
阿强举着原能枪的手还保持着射击姿势，整个人连同身后的三阶青铜异能者一起被甩到半空，子弹"叮叮当当"砸在地上，像下了场金属雨。
"陈哥！"小刚的哭腔混着沙砾灌进耳朵。
陈念弯腰扛起他，钢筋从腿骨里抽出的声响让苏瑶皱紧了眉，可这小子还在笑，血沫沾在嘴角："我就知道...你会来..."
回程的路走得很慢。
林悦的医疗舱蓝光映着小刚惨白的脸，她的手在颤抖，缝合针掉在地上三次。
陈念倚在舱边，能看见自己倒映在舱壁上的影子——额角的纹路己经蔓延到眉骨，像道金色的火焰。
"不能再用了。"林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刚才你用规则扭曲时，纹路亮了整整三分钟。
再这样下去，灾种意识会——"
"叮——检测到宿主意志坚定，启动'灾变共鸣强化'。"
系统音比往日更清晰。
陈念的意识突然被拽进一片混沌，金色光流裹着黑色晶体在他眼前旋转。"黄金级灾变共鸣+50%，解锁新被动【灾种共鸣·初级】。"机械音刚落，他就听见了那个声音，低沉，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脑子里转动："你终于来了。"
深夜的研究所只剩陈念的呼吸声。
他瘫在那张破转椅上，姿势比任何时候都懒散——这是系统最爱的姿势。
月光从裂缝漏下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
他闭着眼，却能"看"到体内的变化：黑色晶体正渗出细密的金线，像藤蔓般缠上他的神经，每根金线都在说"融合"，每根金线都在说"属于我"。
"不是它要控制我。"陈念突然睁开眼，眼底的金色几乎要溢出，"是我们正在融合。"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整座研究所剧烈震动。
陈念额头上的符号炸开刺目金光，那光穿透屋顶，首抵天际，在云层里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镜子。
林悦、苏瑶、小刚都冲了出来。
他们仰着头，瞳孔里映着那面悬浮的镜，镜中却不是他们熟悉的陈念——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眉眼与陈念有七分相似，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正隔着镜面，缓缓勾起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