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逸杰推着轮椅经过一丛茂盛的冬青树旁时，秦司言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从阴影里冲了出来！
“徐逸杰！”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压抑许久的暴怒和痛苦，瞬间打破了花园虚假的宁静。
宋佳佳和徐逸杰都吓了一跳。宋佳佳惊恐地看着秦司言布满血丝、戾气横生的眼睛，下意识地抓紧了轮椅扶手。
徐逸杰则迅速挡在宋佳佳身前，眼神警惕而冰冷：“秦司言，你想干什么？佳佳需要休息！”
“休息？让她听你在这里编织过去？回忆你们的曾经？”秦司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徐逸杰的脸，最后死死钉在宋佳佳苍白的脸上，“宋佳佳！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首只有你的徐逸杰？那我算什么？这五年算什么？我为你做的一切，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是笑话？！”
“秦司言！你冷静点！别吓到佳佳！”徐逸杰厉声喝道，试图阻止他靠近。
“冷静？我**怎么冷静？！”秦司言彻底失控了，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得有些发皱的文件，狠狠地摔在宋佳佳的腿上！
纸张散开，最上面赫然是五年前那份被烧毁的《流产手术知情同意书》的复印件！旁边还附着一份清晰明了的医疗诊断报告复印件！
“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秦司言指着那份诊断报告，声音破碎而绝望，“五年前！你怀的那个孩子！是宫外孕！左侧输卵管妊娠！胚胎着床在输卵管里！它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再拖下去，输卵管破裂大出血，你会死的！明白吗？会死的！”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血泪的控诉：
“你以为我签那个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害死你的孩子吗？！我是为了救你的命！宋佳佳！我是在救你的命！”
他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杂着极致的痛苦和委屈，“何医生当时说得很清楚，必须立刻手术！否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我签那个字的时候……我的手抖得……我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
他指着徐逸杰，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箭：“而他呢？！徐逸杰！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去医院做手术？！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发现了‘真相’，然后就被我‘灭口’了？！那你问问他！问问他知不知道你是宫外孕！问问他前几天急匆匆赶来医院，到底是想‘保护’你，还是想利用你的绝望和痛苦，让你恨我入骨？！”
秦司言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宋佳佳的心上！
她颤抖着手，难以置信地拿起腿上那份冰冷的诊断报告。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异位妊娠（左侧输卵管妊娠）”、“情况危急，需立即终止妊娠”、“否则可能导致腹腔内大出血危及生命”....
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像一把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被痛苦和怨恨尘封的闸门——
五年前那个昏暗的下午，剧烈的腹痛让她蜷缩在地板上，冷汗浸透了衣服。被紧急送到医院后，医生凝重的表情，低声对秦司言说的话……
秦司言瞬间煞白的脸和颤抖的手……他签字时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水……还有他后来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痛苦低语：“对不起……对不起佳佳……我们还会再有的……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那份被刻意遗忘的、属于秦司言的痛苦和恐惧，此刻排山倒海般涌来，瞬间冲垮了她心中筑起的恨意高墙！
她猛地抬头看向徐逸杰，眼神充满了震惊、质疑和寻求答案的迫切。
徐逸杰的脸色在秦司言摔出文件的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当宋佳佳那充满质问的目光投来时，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和阴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佳佳，你别听他胡说！他是在……”
“你回答我！”宋佳佳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死死盯着徐逸杰，“你知不知道……我五年前是宫外孕？！你那天有没有去医院，你不是说你这些年一首在找我，还找不到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我妈住院的时候你们都己经知道我怀孕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为什么不留下我？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还瞒着我什么啊....”
徐逸杰被她眼中的锐利逼得后退了半步，那精心维持的温和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着宋佳佳，又看看状若疯魔、眼中却只剩下痛苦和绝望的秦司言，知道事情己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一首躲在冬青树后、目睹了全过程的一个身影，终于颤抖着走了出来。是李姨。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染血的旧纱布，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宋佳佳的轮椅前，泣不成声：
“少夫人！……我……我对不起您啊！五年前……徐先生……他……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让我把秦先生签好的那份真正的同意书……偷出来……换成了……换成了另一份普通的流产同意书……就是……就是后来被您看到的那份啊！”
李姨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宋佳佳眼前所有的迷雾！
“先回病房”宋佳佳不想让外人看戏子一般看着自己。
回到病房...
宋佳佳蜷缩在产科病房的铁架床上，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里，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在墙壁间反弹。
"佳佳......"徐逸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他西装袖口沾着雨渍，领带歪斜得像是被人狠狠拽过。
宋佳佳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溅在洁白的床单上："你怎么敢来？你怎么敢！"
她扯掉输液管，针头在手臂上划出细长的血线，"是你！你的出现毁了我的一切！"
徐逸杰的喉结剧烈滚动，伸手想扶她却被狠狠甩开。
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五道血痕，像极了病历单上"流产"那两个字的笔画。
"我本来可以毕业、工作、照顾妈妈......"
宋佳佳突然揪住自己头发，大把黑发混着血珠落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都是你！都是你！"
她抄起床头的保温杯砸过去，金属外壳在瓷砖上撞出刺目的凹痕。
徐逸杰接住砸来的枕头，填充物从裂口处飞散，她发抖的模样，此刻正在记忆里疯狂倒带。
她眼前一黑，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耳边只剩下秦司言绝望的嘶吼、徐逸杰慌乱阴沉的辩解、李姨悔恨的哭泣……还有那份冰冷的、写着“宫外孕”的诊断报告。
原来……她恨错了人。
原来……她这五年，一首被蒙在鼓里，被利用着，伤害着那个真正用生命在爱她的人。
原来……秦司言承受的痛苦和误解，比她想象的，要深重千万倍！
“噗——” 急怒攻心，加上巨大的精神冲击，宋佳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溅在白色的诊断报告上，像绽开了一朵绝望而凄厉的花。
“佳佳！！！” 秦司言和徐逸杰同时发出惊呼。
秦司言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一把推开碍事的徐逸杰，将摇摇欲坠的宋佳佳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迅速流失的温度，恐惧瞬间淹没了他：“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徐逸杰被推得踉跄几步，看着秦司言抱着吐血的宋佳佳那撕心裂肺的模样，看着李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忏悔，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深处只剩下冰冷的算计被戳穿后的狼狈和狠厉。
他知道，他精心构筑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