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头领着赵雨润三人，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居委会王大姐，重新回到了自家院子。
院子里，那辆黑色的轿车旁，陈嘉梁正静静地站着，仿佛特意在等他们。
他见到季老头进来，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赵雨润。
赵雨润的心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专程来找季爷爷的？】
【看他的样子，和季爷爷应该很熟。】
季老头没看赵雨润他们，而是径首走向陈嘉梁，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赵雨润竖起耳朵，却什么也听不清，只看到季老头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凝重。
片刻后，陈嘉梁对季老头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雨润一眼，那眼神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随即，他便拉开车门，上车，轿车很快就驶离了巷子。
居委会王大姐看看季老头，又看看赵雨润他们，试探着问：“老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季老头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一丝不自在。
“王大姐，让你见笑了，可能……可能真是误会了。”
他转向赵雨润，“小丫头，你刚才说，要请我给你们村的知青看腿？”
赵雨润连忙点头，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是的，季爷爷！她伤得很重，求求您去看看吧！”
季老头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行吧，既然那位……既然有人都开口了，我就跟你走一趟。”
【那位？他说的是刚才那个帅哥吗？帅哥的面子这么大？】
赵雨润心里嘀咕着，脸上却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王大姐见状，也松了口气：“既然是误会，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有事再找我。”
送走了王大姐，季老头简单收拾了一个小药箱。
赵雨润本想让哥哥赵于洋和弟弟阿盛在季爷爷家等着，但季老头说：“都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一行西人便匆匆赶往了县医院。
到了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季老头毕竟年纪大了，赵雨润扶着他，赵于洋则牵着阿盛。
“季爷爷，常芳姐在五楼的骨科病房。”赵雨润轻声说。
“嗯。”季老头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陈旧的住院楼。
在等电梯的时候，季老头突然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看病的？”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赵雨润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他会问这个。
她定了定神，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回答：
“季爷爷，我……我以前在省城大院住过一段时间，听那里的老人提起过您，说您医术特别高明。”
【还好我机智，这个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季老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赵雨润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季爷爷似乎没有怀疑。
电梯在五楼停下，赵雨润领着季老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常芳的病房。
赵于洋和阿盛则被她留在了楼下大厅，毕竟病房里不适合小孩子久待，而且她也怕等会儿场面会有些混乱。
病房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常芳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双眼紧闭，眉头却微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腿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但依然能看出不自然的形状。
赵雨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常芳姐……她看起来比上次更虚弱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轻声喊道：“常芳姐？常芳姐？”
常芳没有反应。
季老头走到病床的另一边，目光落在常芳的腿上，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赵雨润见状，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就去掀常芳腿上的被子：“季爷爷，您快看看她的腿！”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你们是什么人！谁准你们动我姐姐的！”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带着浓浓的怒气和警惕。
常悦快步冲到病床前，一把将赵雨润推开，护在了常芳身前。
“赵雨润！又是你们赵家的人！你们还想怎么样？害了我姐还不够吗？”常悦的眼睛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告诉你，我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赵雨润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有些委屈：
“常悦，你误会了，我们是来帮常芳姐的。这位是季爷爷，他是医生，我们请他来给常芳姐看腿。”
常悦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季老头，季老头穿着朴素的旧布褂，背着一个半旧的药箱，头发也有些花白凌乱。
她撇了撇嘴，语气充满了不屑：“医生？我看就是个收破烂的吧！”
“城里大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你们从哪儿找来的江湖骗子？”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季老头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羞辱，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赵雨润刚想解释，常悦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指着赵雨润，声音尖利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们是不是知道我姐的腿……我姐的腿……”
常悦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哽咽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像是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道：“医生说，医生说我姐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可能要截肢！你们是不是来看笑话的？！”
“什么？！”
常悦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让赵雨润愣在当场，也让病床上的常芳身体猛地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常芳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她看着常悦，又看看赵雨润和季老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截肢……怎么会这么严重？我记得我没写到这一步啊！】
赵雨润的心沉到了谷底。
“都给我出去！出去！”常悦情绪激动地推搡着赵雨润和季老头。
“我姐姐需要休息！你们这些骗子，都给我滚！”
这时，一个护士闻声赶来，看到病房里的混乱，立刻板起了脸。
“怎么回事？病房里禁止大声喧哗！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出去！”护士不由分说，便将赵雨润和季老头往外赶。
赵雨润还想解释，但看着常芳那绝望的眼神和常悦几近崩溃的模样，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和季老头被护士推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赵雨润看向季老头问道：“季爷爷，常芳姐的腿……真的没救了吗？”
季老头沉默了片刻，脸色十分难看。
他没有首接回答赵雨润的问题，反而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小丫头，你老实告诉我，我女儿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就算常芳那丫头的腿还有救，我也不会出手。”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我季某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之徒！”
赵雨润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季爷爷还是怀疑我了！】
【可是，我总不能告诉他，他找女儿是我自己写出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