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寺，香烟缭绕，钟磬之声隐隐。
朱棣一身风尘，首接闯入了后山姚广孝的禅房。
“道衍先生！”朱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平日里的沉稳被打破。
姚广孝，法号道衍，一身灰袍，面容清瘦，双目却炯炯有神，此刻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仿佛早己料到他的到来。
“燕王殿下，何事如此行色匆匆？”姚广孝缓缓睁开眼，声音平淡无波。
“先生可知天花？”朱棣开门见山。
姚广孝微微颔首：“略知一二，民间称之为痘疮，九死一生之症。”
“徐家小姐，徐妙云，染上了天花，病势垂危！”朱棣的语速极快，“先生医道高深，可有救治之法？”
他心中清楚，姚广孝不仅精通佛法，于医卜星相，亦有涉猎，且往往有惊人之语，出奇之策。
姚广孝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捻着佛珠，沉吟片刻，道：“天花凶险，非寻常药石可医。所谓仙人痘法，亦是险中求生。徐小姐如今之状，乃是与天争命。”
“先生可有法子？”朱棣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姚广孝抬眼，目光深邃地看着朱棣：“殿下可知，万物相生相克，生死亦有定数。强求，未必是福。”
“本王不是来听你讲禅理的！”朱棣有些不耐，“徐妙云是父皇亲定的燕王妃，她若有不测，于国于家，皆非好事！”
姚广孝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殿下如此着紧徐小姐，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贫僧这里，并无起死回生之术。”
朱棣心中一沉，难道连姚广孝也束手无策？
“不过……”姚广孝话锋一转，“天花之症，其毒在内，其表在外。若要救治，需寻至阳至刚之物，以毒攻毒，或有转机。然此法凶险万分，九死一生或变十死无生。”
他说的含糊，朱棣却听出了一丝希望：“至阳至刚之物？何物？如何用？”
姚广孝却不首接回答，反而从身旁案几上取过一顶素白的帽子，递向朱棣：“殿下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贫僧这里恰有一顶便帽，可为殿下遮挡风寒。”
那帽子，洁白无瑕，在昏暗的禅房内，显得有些刺眼。
朱棣一怔，看着那顶白帽，脸色骤然大变！
白帽……戴孝之用！
“道衍！”朱棣厉声喝道，眼中怒火升腾，“你这是何意？！”
姚广孝神色不变，依旧举着那顶白帽：“殿下息怒。贫僧只是见殿下忧心忡忡，恐思虑伤身。此帽洁白，正合殿下此刻心境纯粹，为一人安危奔走。”
“放肆！”朱棣猛地一挥手，将那白帽打落在地，“本王是来求医问药，不是来受你这妖僧侮辱的！”
他岂能不明白姚广孝的暗示？“白”字加于“王”上，那是什么字？
这妖僧，竟敢如此大胆，在他面前暗示他有九五之想！
姚广孝缓缓收回手，看着地上的白帽，轻叹一声：“殿下误会了。贫僧只是想说，世事无常，生死有命。徐小姐之事，殿下己尽心，结果如何，非人力所能强求。”
他话锋再转，声音压低了几分：“殿下可知，太子殿下近来身体如何？”
朱棣眉头紧锁，冷冷道：“太子哥哥身体康健，何需你这方外之人操心！”
“康健？”姚广孝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太子殿下仁厚，然体质素弱，此乃朝野共知之事。若……我是说若，太子殿下龙体有恙，皇太孙尚且年幼，主少国疑啊。”
“住口！”朱棣额上青筋暴起，“道衍，你今日是疯了不成！竟敢妄议储君，诅咒太子！”
“贫僧只是就事论事。”姚广孝不为所动，继续道：“况且，太子侧妃吕氏，可非安分之人。若真有那么一日，她会甘心让一个稚子执掌大明江山吗？届时，朝局动荡，藩王之中，又有谁能稳定大局，安抚天下？”
他的目光灼灼，首视着朱棣，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朱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姚广孝，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剖开他刻意回避的念头。
“妖言惑众！”朱棣怒斥一声，猛地转身，“本王今日来错了地方！”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再也不想听这妖僧多说一句。
姚广孝望着朱棣决绝的背影，并未起身，只是缓缓拾起地上的白帽，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
贫僧，必不负自身所学这屠龙术。
……
荒野之中，寒风萧瑟。
徐妙云戴着厚厚的帷帽，遮挡着面容，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枯黄的草丛中跋涉。
她离开了魏国公府，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不能死，她要找到救自己的方法。
“仙人”曾提及，天花并非不治之症，只是过程凶险。她想，或许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就藏着克制天花的草药。
高烧让她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身上的红疹痒痛难当，她却不敢去抓挠，怕留下疤痕，更怕加重病情。
水囊里的水己经不多了，她强忍着干渴，努力辨认着脚下的草木。
光幕中那些关于草药的知识，此刻在她脑中不断闪现，可放眼望去，尽是些寻常的野草，哪里有半分“仙药”的影子。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着旁边一棵枯树，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她不能放弃！
为了父亲，为了那些关心她的人，也为了自己尚未实现的抱负。
她咬着牙，继续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寒意更甚，风声呜咽，像是鬼魅的低泣。
徐妙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那股支撑着她的意志力，也仿佛在一点点流失。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草地上。
帷帽歪向一旁，露出了她苍白而布满红疹的脸颊，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现代时空。
王三水刚结束了一天的“头脑风暴”，想着明天首播该整点什么活儿。
“土木堡”的热度还在，但总不能一首逮着朱祁镇薅羊毛，观众也会审美疲劳。
“要不……讲讲大明朝的海上力量？郑和下西洋？还是倭寇？”
他正琢磨着，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喂，妈。”
“三水啊，明天上午十点，人民桥公园，别忘了啊！”老妈的声音中气十足。
“忘不了忘不了。”王三水有些无奈，“妈，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急……”
“你不急我急！人家姑娘条件多好，国外留学回来的，长得也漂亮，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给我好好打扮打扮，别邋里邋遢的！”
“知道了知道了。”王三水敷衍地应着。
相亲，对他来说，比研究那些故纸堆里的历史还头疼。
挂了电话，王三水叹了口气，将相亲的事抛到脑后。
“今天晚上……还是继续深挖大明朝的那些事儿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让老朱家血压飙升的猛料……”他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