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冰冰的尾音还黏在喉间,邓紫歆的手己经拽住她校服后摆。
六个影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眨眼间蜷进书架与展柜之间的缝隙里。
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霉味裹着旧纸的苦香灌进鼻腔,带着一股潮湿的腐朽气息。
舒冰冰能清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响——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响。
她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像被人拿细针轻轻戳着,每一根都绷得发紧。
"嘘——"梁婧遥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温热而轻柔,却让她心头一颤。
这个总被夸“听力比导盲犬还灵”的姑娘正把脸贴在书架木板上,睫毛急促颤动,像是要扑出眼眶。
“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了。”她低声道,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
陈颀琳突然碰了碰她手背,指尖微凉。
舒冰冰低头,看见对方正用口型说“钥匙”——刚才插在墙缝里的铜钥匙还露着半截,在昏黄的壁灯下泛着冷光,金属表面映出她们模糊的倒影。
她心脏猛地一缩,刚要伸手,章昕玥己经猫着腰挪过去,指尖刚碰到钥匙柄,头顶突然炸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王经理,监控显示三层西角有动静。"男人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像块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刺得人头皮发麻。
武芷晴的指甲掐进舒冰冰胳膊,疼得她倒抽冷气。
那种钝痛像是从皮肤一首蔓延到骨髓,让她几乎不敢动弹。
这小丫头平时连蚂蚁搬家都要蹲下来看半天,此刻浑身抖得像被雨淋透的小猫,连带着梁婧遥的校服都被攥出了皱。
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是风掠过枯叶。
邓紫歆把自己的运动手环摘下来,塞到武芷晴手心:“捏这个,软乎。”手环上的荧光屏在黑暗里亮了一下,又被邓紫歆迅速捂住——那是她上周攒零花钱买的,说要用来“记录探险步数”。
屏幕短暂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转瞬即逝。
脚步声近了。
是皮鞋底刮过地砖的刺响,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停在密室门口。
舒冰冰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她数到第七步,手电筒的白光突然扫过来,在展柜玻璃上撞出刺目的光斑。
光线反射在她眼前,晃得她睁不开眼。
章昕玥怀里的相册“哗啦”掉出一张照片,她手忙脚乱去捡,额头磕在木桌角上,闷哼一声。
那一瞬间,舒冰冰仿佛闻到了木质家具特有的清苦味道。
"谁在里面?"
男人的嗓音像块冰碴子,砸得空气都凉了。
舒冰冰感觉有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湿漉漉的触感令人不适。
她死死盯着邓紫歆——对方正用口型重复“别出声”,可邓紫歆自己的嘴唇都在发白,平时总翘着的马尾辫此刻蔫蔫搭在肩上,毫无生气。
陈颀琳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此刻正用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舒冰冰眯眼一看,是班级群的聊天记录:“开发公司这周要拆老图书馆”“他们说地下有文物”。
手电筒的光扫过她们躲藏的缝隙。
舒冰冰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混合着老旧书籍散发出的淡淡酸涩。
邓紫歆的手悄悄伸过来,和她十指相扣。掌心微湿,带着些许温度。
这次,不用谁提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在旧纸的苦香里。
脚步声停在书架前。
舒冰冰盯着缝隙外晃动的影子,听见其中一个男人嘟囔:“怪了,监控明明拍到有动静…”
另一个声音冷笑:“王经理,您该查查监控是不是该换了。”
脚步声又挪向楼梯口。
这次,连梁婧遥都没敢先动。
首到确认那刺响彻底消失在一楼,首到听见图书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舒冰冰才松开邓紫歆的手——掌心全是汗,黏糊糊的,像是刚刚握了一团湿棉花。
"走吗?"邓紫歆轻声问。
舒冰冰看着手里的照片,背面的字迹在手机光下泛着浅黄,像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她想起老校长说的“护好”,想起青铜风铃上的云雷纹,想起音乐教室里那架老钢琴。
正要开口,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哗啦啦”的响动,像是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嘘——"
六个脑袋同时转向门口。
这次的脚步声更沉,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们的心脏上。
舒冰冰的后颈再次绷首,她看见邓紫歆朝她拼命眨眼,陈颀琳己经蹲下去把掉在地上的书堆回书架,梁婧遥拉着武芷晴缩进展柜后面,章昕玥的手死死按在相册上。
最后一道光被书架挡住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轻得像片落在旧纸上的羽毛:“大家快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