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时间的印记
舒冰冰的食指关节抵着下嘴唇,台灯暖黄的光晕如轻柔的纱幔将她笼罩,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上"在历史的长河中,寻找时间的印记"这行字,那字迹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
她的睫毛忽闪,在眼下投出细碎如星芒般的阴影。
"得找赵老师。"章昕玥突然开口,那钢笔尖猛地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坑,发出清脆的“噗”声,"她上周讲校史时说过,老图书馆的地图册里夹着民国时期的测绘图——历史老师对这种文字游戏最敏感。"
"还有李文博叔叔!"梁婧遥掰着手指,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敲击着希望,"上次我帮他整理古籍,他说三楼最西边的书架有暗格,说不定能藏东西。"她的马尾辫随着说话的动作欢快地晃了晃,发梢如轻柔的羽毛扫过武芷晴的手背,痒痒的。
后者正专注地把薄荷糖纸叠成小方块,闻言抬头,眼中满是犹豫:"可...这么晚找老师合适吗?"
"开发公司明天就要进旧礼堂了。"舒冰冰攥着钥匙的手紧了紧,铜齿如尖锐的针硌得掌心生疼,"李老师说他们要拆老杨树建停车场——再拖下去,时间胶囊的秘密可能永远埋土里了。"她的声音轻,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块被磨亮的鹅卵石,稳稳地滚过六个凑在一起的脑袋。
邓紫歆最先跳起来,运动服口袋里的薄荷糖哗啦啦响,如同欢快的乐章,"我给赵老师发消息!
上次她没收我上课传的小纸条,还说'有问题随时找我',肯定帮我们。"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鼻尖发亮,像一颗闪烁的小星星,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就说...就说我们在研究校史课题,需要她指导。"
陈颀琳己经套上外套,手电筒在掌心转了个圈,发出“呼呼”的风声,"我去敲李文博叔叔的值班室窗户——他总说'图书馆的秘密要和爱书的孩子分享',保准给咱们开门。"她的运动裤膝盖处沾着下午跳皮筋时蹭的草屑,说话时脚尖点着地面,像只蓄势待发的小麻雀。
半小时后,图书馆后巷的梧桐叶沙沙响着,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赵老师裹着件藏青针织衫,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在月光下如晶莹的珍珠。
她正弯腰给武芷晴理歪了的围巾,轻柔的动作如同春风拂过,"小晴最细心,等会翻书轻点儿,有些老纸页脆得能碰碎。"李文博扛着串铜钥匙走在前面,钥匙相撞的叮当声清脆悦耳,惊飞了两只夜栖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夜空中回荡。
他回头笑:"放心,今晚的闭馆记录我调过,保安换班要到十二点半。"
图书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悠长而沉重,霉味混着松木香如潮水般涌出来,带着岁月的腐朽与沧桑。
李文博按下墙角的应急灯,昏黄的光如缓缓流淌的河水漫过贴满"静"字的告示牌,照出赵老师白球鞋上沾的星点粉笔灰——她刚从晚自习教室赶过来。
"先找地图册。"赵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泉里的石子,清澈而明亮。"民国二十三年的《金陵初等测绘图》,我记得在三楼西墙第三个书架。"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手绳,是去年教师节学生送的。
六个女孩自动分成两组:章昕玥和梁婧遥跟着赵老师找地图册,舒冰冰、邓紫歆、陈颀琳、武芷晴跟着李文博查暗格。
舒冰冰踮脚够最上层的书时,发绳突然松了,碎发如调皮的小精灵垂下来遮住眼睛。
邓紫歆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摸出根皮筋抛过去,皮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
上次你帮我补数学作业的报酬。"
"找到了!"梁婧遥的欢呼如炸雷般惊得灰尘在光束里乱舞,如一群受惊的小虫子。
她举着本硬壳书,封皮上"测绘图"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拉"测"字,那残缺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赵老师接过书时,指尖在书脊处顿了顿——那里有道极浅的刻痕,像片缩小的银杏叶,触感细腻而神秘。
地图册翻到第三十页时,张纸条"刷"地滑落,那声音如同书页的叹息。
陈颀琳的手电筒刚好扫过去,光束里的字迹比昨晚更模糊,水痕晕开的地方像团浅墨,隐隐约约,让人难以捉摸。"在历史的长河中,寻找时间的印记。"
"和昨晚的纸条...一样?"武芷晴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纸条边缘,那纸张的触感粗糙而干燥,"难道是同一张?"
"不。"章昕玥把两张纸条并排放在手电筒上,仔细端详着,"昨晚的纸更黄,边缘有火烤过的焦痕,这张的纤维更细——应该是不同年代的人写的。"她推测着,这两张纸条或许来自不同时空的人,都在寻找着时间的印记,背后也许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比窗外的蝉鸣还清晰。
赵老师突然蹲下来,手指抚过地图册上的老建筑标记,那触感仿佛能穿越时空,"看这里。"她指着用红笔圈出的"礼贤堂","这是旧礼堂的原名,三十年代是师生集会的地方。
旁边注着'钟鸣十二响,光影落阶七'——"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时间的印记,可能是指旧礼堂的那口铜钟?"
"铜钟!"邓紫歆拍了下大腿,声音响亮,"我奶奶说她小时候来这上学,每天放学都要敲钟,声音能传三条街!"她的声音太大,李文博赶紧嘘了声,手指向窗外——保安室的方向有手电筒的光束晃过,那光束如幽灵般在黑暗中闪烁。
陈颀琳的手电筒突然灭了。
她急得首按开关,武芷晴从书包里摸出薄荷糖塞给她,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漫开,如同春日里的花香,"含颗糖,冷静。"陈颀琳终于把电筒拍亮,光束扫过旁边的书架——最底层的空隙里,半本档案露着角,封皮上"校史纪要1958"几个字被灰尘盖着,像蒙了层薄纱,隐隐约约,透着神秘。
"这里!"舒冰冰蹲下去抽档案,手指触到封皮时,突然被什么硌了下,那触感坚硬而突兀。
她翻开第一页,张老照片飘出来:六个穿蓝布衫的小学生站在旧礼堂前,中间的女孩胸前别着红领巾,手里捧着个木盒——和她们找到的莲纹木盒一模一样。
"1958年6月1日。"赵老师凑过来看照片背面的字迹,"儿童节,六年级一班。"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女孩的脸,"这眉眼...和冰冰有点像。"
"咚——"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得武芷晴手里的薄荷糖撒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李文博立刻关掉应急灯,图书馆陷入黑暗,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他们包裹。
赵老师抓住最近的梁婧遥,把她往书架后面带,动作迅速而轻柔,"嘘,别出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钥匙串的叮当响,那声音如催命符般让人胆战心惊。
舒冰冰的心跳撞着肋骨,她摸到邓紫歆的手,对方的掌心全是汗,湿漉漉的,透着紧张。
此时,舒冰冰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担心被发现,又好奇脚步声的主人是谁。
陈颀琳的电筒还亮着,被武芷晴用校服袖子裹得严严实实,漏出的光像颗将熄的星,微弱而无助。
"是保安?"章昕玥的声音细得像游丝,带着无尽的恐惧。
"不像。"李文博的声音从黑暗里飘过来,冷静而沉稳,"保安巡逻不会走这么急——而且,他们的钥匙串是银色的,刚才那串...是黄铜的。"
脚步声在三楼楼梯口停住了。
有人压低声音骂了句什么,接着是纸张翻动的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舒冰冰摸到老照片还在自己手里,照片里的女孩正朝她笑,红领巾的角被风掀起,像团跳动的火,仿佛在给予她力量。
"走。"赵老师的手搭在舒冰冰肩上,温暖而有力,"旧礼堂的侧门没锁,我带你们去。"
六个女孩猫着腰跟着老师往楼下跑,经过二楼走廊时,舒冰冰回头看了眼——三楼的转角处,道黑影正俯身在她们刚才翻找的书架前,手里的手电筒光束,正落在那本《建校三十年纪念册》上,那黑影如鬼魅般让人不寒而栗。
旧礼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霉味混着木头的清香如迷雾般涌出来,带着古老的气息。
赵老师把她们推进去,自己最后一个闪进来。
月光从破损的彩玻窗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片斑斓的湖,湖中央,口铜钟正静静立着,钟身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道凝固的时间河。
铜钟周围的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轻轻一踩,便扬起一片尘雾。
钟身上还缠绕着一些破旧的蜘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脚步声在礼堂外的梧桐树下停住了。
有人敲了敲窗户,玻璃震得嗡嗡响,那声音如重锤般敲击着她们的心脏。
舒冰冰攥紧老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仿佛在说:"别怕,你们找对了。"
邓紫歆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凉丝丝的甜漫开,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远处传来保安换班的哨声,混着蝉鸣,像首跑调的歌,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躲到钟后面。"李文博的声音很低,沉稳而坚定,"等他们走了,我们再——"
"咔嗒。"
礼堂外的脚步声突然变近了。
章昕玥的手死死攥着舒冰冰的衣角,武芷晴的薄荷糖纸在口袋里沙沙响,那声音如微小的叹息。
陈颀琳的电筒在黑暗里划出道细弱的光,刚好照到钟身上的刻痕——片不对称的银杏叶,和她们找到的钥匙齿痕,分毫不差。
(旧礼堂的阴影里,六个女孩的呼吸交叠成片,而那道脚步声,正顺着台阶,缓缓,缓缓,朝着门的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