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切进来时，舒冰冰的校服口袋还在微微发烫——那里躺着那张沾着松针碎屑的名片。
她攥着书包带站在传达室门口，鞋尖无意识蹭着青石板，邓紫歆的发梢扫过她手背：“小张记者说在操场边的老槐树下等，你昨晚肯定没睡好，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我数羊数到三百只，脑子里全是名片背面的字。”舒冰冰摸出那张烫金名片，阳光穿过纸背，背面的字迹像道疤痕：“守护者的敌人，不只是眼前这些。”她喉咙发紧，“紫歆，你说‘守护者’会不会是我们？”
邓紫歆正要接话，不远处传来车铃声。
穿格子衬衫的小张记者单手扶车把，车筐里堆着一摞打印纸：“可算等到你们了！”他跳下车，额角挂着细汗，“这名片上的‘长风基金会’我查了，注册时间是1992年，表面做教育资助，实际从98年开始就在本地学校周边搞房地产并购——”他抽出一张资料拍在树干上，“看这个，2003年春苗小学拆迁，2007年向阳中学扩建，背后都有他们影子！”
舒冰冰的指甲掐进掌心。
资料上“春苗小学”西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那是隔壁区的老学校，去年她和妈妈路过时只剩断墙，墙上还歪歪扭扭写着“我们要读书”。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学校。”她声音发颤，“杨树林、时间胶囊……都是他们要清除的障碍？”
“可能不止。”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嗓音。
张阿姨抱着个牛皮纸档案盒站在树影里，灰白的卷发用蓝发带扎着，是她常戴的那根。
老人指节抵着盒盖：“我翻了三天校史馆的老档案，发现段被涂黑的记录。”她掀开盒盖，泛黄的纸页间飘出樟脑味，“这里提到1995届校友林振邦，是基金会创始人之一。”她枯瘦的手指点在一张老照片上，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杨树林前，嘴角带着清浅的笑，“这是我学长，当年我们一起在广播站值过班。他大三那年突然失踪，连毕业论文都没写完。”
“失踪？”章昕玥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笔尖在“林振邦”三个字上戳出个洞，“会不会和基金会有关？”
“我也这么想。”张阿姨合上档案盒时，一片老照片从夹层滑落——是林振邦和另一个穿西装男人的合影，后者的左眼角有颗痣。
舒冰冰的呼吸陡然一滞：“这是昨晚开车的那个男人！”
“嘘——”
突然有人轻拍舒冰冰肩膀。
小李保安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藏青制服的领口沾着草屑，他左右张望一眼，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袋：“我值夜班时翻到开发公司的保密文件，里面有这个。”他压低声音，“他们管这叫‘特别保护计划’，我偷着复印了一份。”牛皮袋里滑出几页纸，最上面一行字让陈颀琳倒抽冷气：“原址重建需清除所有记忆痕迹——记忆痕迹？是说时间胶囊？”
“还有杨树林的老槐树，校史馆的旧照片，广播站的录音带。”梁婧遥推了推眼镜，指尖顺着文件往下划，“他们要抹掉学校存在过的所有证据，这样拆迁时就不会有人反对。”
武芷晴突然把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发抖。
邓紫歆忙搂住她：“晴晴？”“我奶奶说过，她小时候就在这棵老槐树下跳皮筋。”武芷晴吸了吸鼻子，抬头时眼睛通红，“要是连树都没了，她要去哪儿找回忆啊？”
舒冰冰的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她低头看着文件，“清除记忆痕迹”几个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张阿姨的手轻轻覆在她背上：“冰冰，你爷爷当年是护林队队长，他总说‘树有根，人有魂’。”老人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林振邦失踪前，给我写过封信，说‘有些秘密，要等对的人来揭开’。”
“我们就是对的人。”舒冰冰突然抬起头，眼底亮得惊人，“我们有时间胶囊，有老照片，有小张记者的报道——”她攥紧文件，“但还缺关键线索，就是林振邦。他可能知道基金会的秘密，知道时间胶囊为什么重要。”
“那今晚去会所蹲守？”邓紫歆眼睛发亮，“昨晚他们开车出来，说不定林振邦就住在里面！”
“我陪你们。”小李保安摸出个微型手电筒塞给舒冰冰，“会所后墙有个缺口，你们从那儿进林子，我十点换班，帮你们看着保安室。”他顿了顿，“小心左眼角有痣的人，他是开发公司的法务，狠着呢。”
暮色漫进图书馆窗户时，女孩们把文件用丝巾包好藏进储物柜。
章昕玥的手表指针指向六点，武芷晴拍了拍裤袋里的录音笔：“我妈新买的，声控录音，藏在发绳里绝对没人发现。”梁婧遥检查着每个人的运动鞋：“鞋带都系紧，跑起来别绊倒。”陈颀琳把指南针塞进舒冰冰手心：“万一走散，往东南方的老井台汇合。”
“出发。”舒冰冰深吸口气，校服领口的校徽贴着心口，这次不是发烫，是烧得慌。
会所外的林子比昨晚更暗。
邓紫歆的发梢沾了露水，凉丝丝贴在脖子上。
她们缩在灌木丛里，盯着铁艺大门上的铜狮子——那对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两只警惕的狼。
“看！”章昕玥捏了捏舒冰冰的手腕。
路灯突然亮起，穿深灰西装的老人从会所侧门走出。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灰白的头发在风里一撮，像极了张阿姨档案里那张照片上的少年。
“是林振邦！”武芷晴的指尖在发绳上轻轻一按，录音笔开始工作。
老人摸出手机，通话声随着风飘过来：“时间胶囊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否则一切都会重演。”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在压抑什么，“我知道他们要拆杨树林，可那是……那是我们这代人的命啊。”
“叮——”
武芷晴的手机突然震动。
章昕玥的脸色瞬间惨白：“我爸发消息，问我几点回家！”
光束骤然刺破黑暗。
“有人！”穿黑制服的保安举着强光手电冲过来，身后跟着三条吐着舌头的狼狗。
左眼角有痣的男人从会所里走出来，嘴角勾着冷笑：“小崽子们，玩够了？”
舒冰冰的心跳声盖过了犬吠。
她看见林振邦猛地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跑”。
邓紫歆的手在发抖，却还是紧紧回握住她：“冰冰？”
“往山坡方向——”
“你们不该来这里。”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舒冰冰感觉后颈一凉，转身的瞬间，看见黑衣人举着强光手电的手，和他身后密密麻麻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