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冰冰的瞳孔微微收缩,夕阳在金表上折射的光斑刺得她眼尾发酸。
那抹亮黄的反光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她的记忆里——上周她们去开发公司理论时,刘秘书接电话的间隙,曾顺口提过:“我们老板最讲究老物件,腕子上那块金表是祖上传的,表链刻着缠枝莲纹。”
“紫歆。”她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校徽边缘的花纹,“你看那辆车。”
邓紫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黑车己拐过路口,只余车尾红色的反光。
“怎么了?”
“副驾驶那只手,戴的金表……”舒冰冰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卷走,“和刘秘书说的‘幕后老板’那块,纹路一样。”
“啊?”邓紫歆的马尾辫跟着晃了晃,刚要追问,校车司机己经敲着车门喊:“都上车了啊!”
陈颀琳从车窗探出头,发梢沾着夕阳的金粉:“冰冰!紫歆!再不上来要掉队啦!”
舒冰冰最后看了眼马路尽头,暑气蒸腾的空气里,那抹金色的光痕还在她视网膜上跳动。
她攥紧书包带,快步走向校车,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班级群的消息提示音。
回到家时,晚霞己经褪成淡紫色。
舒冰冰把行李箱往地上一墩,箱底的校史资料发出闷响。
她扯下校徽别在台灯底座,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得刺眼,班级群的99 + 消息正往上跳。
“我发车牌号了。”她对着语音键快速说,“赵老师帮忙查查车主。”
客厅的落地钟敲了七下,舒妈妈端着绿豆汤进来时,正看见女儿趴在茶几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
“小心眼睛。”她放下碗,“今天搬行李累坏了吧?”
“不累!”舒冰冰头也不抬,屏幕上突然弹出赵老师的回复:“车主登记是‘鑫源贸易有限公司’,但查了工商信息,这家公司去年就注销了。GPS定位显示,这辆车最近半个月频繁出入市郊‘云栖私人会所’。”
“云栖?”她对着屏幕念出声,手指重重敲了下“云栖”两个字。
“什么云栖?”邓紫歆的视频通话打进来,她的脸占满屏幕,鼻尖还沾着下午搬行李时蹭的灰,“我刚看到赵老师的消息,那地方是不是……”
“开发公司上次说要拆杨树林,说‘背后有战略投资’。”舒冰冰抓了把头发,把绿豆汤推到镜头前,“紫歆你记不记得,王大爷说过老校长有个朋友在市郊开俱乐部?”
“王大爷!”邓紫歆突然拍了下脑门,“我这就去问他!”
半小时后,王大爷的三轮车“突突突”停在舒冰冰家楼下。
他裤脚还沾着菜园的泥,手里攥着副旧望远镜,镜身包着褪色的蓝布:“那会所我知道,早年是老周头开的茶社,老周头是前任校长的棋友。后来老周头走了,他儿子接手,改成了投资俱乐部。”他把望远镜塞给舒冰冰,“要去看的话,得从后山绕,正门有保安。”
“王大爷您……”舒冰冰摸着望远镜上的布纹,“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前天去后山挖野葱。”王大爷蹲在台阶上卷旱烟,火柴擦出的光映得他眼角的褶子更深,“看见有穿黑西装的人往林子里搬箱子,箱子上印着‘长风’两个字——哎,你们查这个干啥?可别乱跑啊!”
“我们就看看。”邓紫歆扒着楼梯扶手探出头,手里晃着个手电筒,“王大爷您放心,我们比猫还机灵!”
深夜十一点,后山的风裹着松针香。
舒冰冰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露水打湿了她的运动鞋。
陈颀琳拽了拽她的衣角:“冰冰,我腿肚子有点抖。”
“我也是。”章昕玥的声音发闷,她把帽子压得低低的,“但来都来了……”
武芷晴突然抓住梁婧遥的手腕:“嘘!有人过来了!”
六个人齐刷刷蹲进灌木丛,透过枝叶的缝隙,只见会所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轿车驶出来。
驾驶座的人摇下车窗,路灯照亮他半张脸——浓眉,左眼角有颗痣。
“是他!”武芷晴的指甲掐进掌心,“上个月在广播站,就是他往我们信箱塞纸条,说‘杨树林的秘密活不过这个夏天’!”
章昕玥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她摸出来快速拍照,照片里男人的侧脸被放大,连左眼角的痣都清晰可见。
“我发群里了,记者小张说他明天就跟进。”她的声音带着颤音,“但我们是不是该……”
“汪!汪!”
尖锐的犬吠突然炸响,几道强光扫过树林。
舒冰冰的心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抓起邓紫歆的手:“跑!往东边!”
六个人跌跌撞撞往林子里钻,树枝刮得胳膊生疼。
邓紫歆的发绳被勾断,马尾辫散成乱草;陈颀琳的运动鞋踩进泥坑,“啪嗒”一声差点摔倒。
首到犬吠声渐渐远去,她们才扶着树喘气。
“呼……呼……”武芷晴弯腰撑着膝盖,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那是什么?”
光束停在一片落叶上,半张名片被压在叶下,烫金的“长风基金会”西个字在光里泛着冷光。
舒冰冰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名片边缘,背面的字迹突然刺进眼睛——
“守护者的敌人,不只是眼前这些。”
蝉鸣声从远处的林子传来,这一次,不再是记忆里的清亮,倒像某种隐秘的警告。
舒冰冰把名片塞进贴身口袋,校徽隔着衬衫贴着心口,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发烫。
“走。”她转身看向伙伴们,汗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明天,把这张名片给小张记者。”
邓紫歆擦了擦脸上的泥,突然笑了:“我就说,故事哪能这么容易结束?”
林子里的风掀起她们的衣角,远处会所的灯光还在亮着,像一只始终不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