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储物室的秘密
门把转动的金属声像一根细针，扎得舒冰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死死攥住邓紫歆的手腕，指节发白——邓紫歆的校服袖口还沾着紫藤架上的绿汁，此刻正透过布料渗进她掌心，凉得人发颤。
"咔嗒。"
门开了。
月光被切出一道银边，照见来者的影子在地面拖得老长。
舒冰冰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那影子突然顿住，像被什么绊了脚。
接着是纸张摩擦的窸窣声，有人低低骂了句："晦气。"
是张明。
舒冰冰瞬间认出那带着点鼻音的尾音——六（3）班的体育委员，上周刚因为在老杨树林摘槐花被李老师罚扫操场。
此刻他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却比刚才更急，像是要逃离什么。
首到储物室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老体育馆的穿堂风里，武芷晴的发卡才"叮"地落进她掌心——刚才那声轻颤，原是她攥着发绳的手在抖。
"走了？"邓紫歆的手电光晃了晃，光斑撞在梁婧遥脸上，照出她额角的细汗。
舒冰冰松开邓紫歆的手腕，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湿的。
她贴着墙根挪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只有风穿过破碎窗玻璃的哨音，混着远处实验楼传来的蟋蟀叫。"应该走了。"她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破篮球，"咚"的一声在空荡的储物室里回响，惊得陈颀琳差点把润喉糖盒掉在地上。
"嘘——"章昕玥把手机捡起来，屏幕还亮着，地图上的符号仍稳稳对着墙角的木箱。
梁婧遥的折叠铲重新抵住铜锁。
这次她的手没抖，一下，两下，锈迹斑斑的锁扣"啪"地裂开。
木箱盖掀起的瞬间，六个人的呼吸都顿住了——月光漏进来的角度刚好，照见箱底躺着个巴掌大的木盒，深褐色的漆面泛着琥珀光，盒盖上雕着缠枝莲纹，连花蕊里的纹路都清晰得能数清。
"和青铜盒子不一样。"武芷晴凑过去，发梢扫过舒冰冰的手背，"这个...像我奶奶收金镯子的匣子。"
"冰冰，你看盒底。"邓紫歆的手电光压得很低，照出木盒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赠予林晚晴，一九八三年夏。"
林晚晴——舒冰冰想起老杨树林时间胶囊里那张照片的背面，也有这个名字。
照片里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抱着个和青铜盒子相似的物件，身后是老体育馆的红砖墙。
"快看看里面有什么！"陈颀琳的润喉糖盒在口袋里发出细碎的响，这次没人怪她——连最冷静的梁婧遥都凑过来，折叠铲的金属头轻轻敲了敲木盒。
木盒的暗扣藏在缠枝莲的花蕊里，舒冰冰的指甲刮过第三朵花芯时，"咔"地一声弹开。
六个人的脑袋凑成一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半张泛黄的信纸，边缘被虫蛀出细密的小孔。
信纸下压着枚钥匙，铜质的，钥匙齿像片展开的银杏叶，表面有层温润的包浆，显然被反复过。
"读！"邓紫歆推了推舒冰冰的肩膀。
舒冰冰捏起信纸，字迹是钢笔写的，有些地方被水晕开了："晚晴，当你打开这个盒子时，或许己经过去了很多年。
我知道你总说'老体育馆的储物室堆的都是破铜烂铁'，可你看，我藏了最好的东西在这里——能打开学校最珍贵秘密的钥匙。
别告诉别人，连李老师都不行。
记住，它在..."
信纸到这里断了，后半截不知去向。
"最珍贵的秘密？"武芷晴的手指悬在钥匙上方，没敢碰，"学校能有什么秘密？"
"青铜盒子。"舒冰冰突然说。
她想起图书馆里失踪的青铜盒子，想起老杨树林时间胶囊里那张照片上，林晚晴怀里抱着的，正是和青铜盒子同款式的物件，"时间胶囊、青铜盒子、这个木盒...可能都和林晚晴有关。"
"那钥匙呢？"梁婧遥拿起钥匙，对着月光看，"银杏叶形状的钥匙齿，我好像在..."
"嘘！"章昕玥突然竖起食指。
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的"唰唰"声，还有皮靴踩在碎石路上的"咚咚"响——九点的巡逻到了。
"快走！"舒冰冰把木盒塞进校服内袋，那里还装着拓下云雷纹的纸。
邓紫歆帮她理了理衣领，梁婧遥把木箱重新锁好，陈颀琳捡走地上的糖纸，武芷晴把创可贴贴回书包拉链上，章昕玥的手机己经切到了手电筒模式。
六个女孩猫着腰溜出储物室时，老体育馆的门轴又"吱呀"响了一声。
舒冰冰回头看了眼，月光里，木箱上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像谁在暗处招了招手。
回到宿舍时，楼管阿姨的台灯还亮着。
她们蹑手蹑脚爬上二楼，302寝室的门刚关上，邓紫歆就扑过去锁门，武芷晴拉上窗帘，陈颀琳把暖水壶塞进衣柜——这是她们约好的"安全信号"。
舒冰冰摸出木盒，放在书桌上。
台灯的光打在盒盖上，缠枝莲的纹路像活了一样。
"再读一遍信。"章昕玥掏出笔记本。
舒冰冰又念了一遍，末了指着断处："信里说'它在...'，可能后面还有半句，被撕掉了。"
"或许图书馆有线索？"梁婧遥转着钥匙，"老地图册里可能有老体育馆的结构图，或者林晚晴的资料。"
"对！"邓紫歆一拍大腿，"我上周帮李老师整理旧档案，看见过一本1983年的《校刊》，里面有毕业生名单！"
"今晚？"陈颀琳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十点一刻，"保安十点半会巡楼，图书馆十一点锁门..."
"来得及。"舒冰冰把木盒重新收好，塞进枕头底下，"从后墙的爬藤翻进去，绕开监控。"
夜色更深了。
六个女孩裹着校服外套，像六只重新上弦的小钟，沿着白天踩好的路线往图书馆走。
路过老杨树林时，蝉鸣突然响成一片，舒冰冰摸了摸校服内袋——那里的拓本还在，木盒的重量隔着布料压在她心口，像块发烫的小太阳。
图书馆的侧门虚掩着，是章昕玥下午趁管理员不注意别住的。
她们鱼贯而入，陈颀琳的润喉糖盒这次没响——她用橡皮筋把盒子捆紧了。
章昕玥熟门熟路地摸到三楼的旧书区，书架上蒙着薄灰，手电筒的光扫过书脊：《校史钩沉》《建筑设计图册》《历年毕业纪念册》...
"找到了！"武芷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抽出一本边角卷翘的地图册，封皮上写着"1982年校园规划图"。
纸张脆得像饼干，章昕玥翻到中间页时，"嘶啦"一声扯下一小片。
她慌忙用透明胶贴好，突然有张纸条从图册里滑出来，飘落在地。
舒冰冰捡起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木盒里的信如出一辙："在知识的海洋中，寻找光明的灯塔。"
"灯塔？"邓紫歆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蒙着灰，"图书馆哪有灯塔？"
"可能是比喻。"梁婧遥摸着下巴，"知识的海洋指图书馆，光明的灯塔...难道是..."
"嘘——"章昕玥突然按住她的胳膊。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管理员打着手电巡楼的"踢踏"声。
六个女孩迅速把地图册放回原位，猫着腰往楼梯口挪。
舒冰冰最后看了眼纸条上的字，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灯塔"两个字泛着淡金色，像谁在黑暗里眨了下眼睛。
回到寝室时，电子钟显示十一点零五分。
舒冰冰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那形状像朵云，又像片银杏叶。
她摸出枕头下的木盒，钥匙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和校服内袋里的拓本叠在一起，烫得她睡不着。
"在知识的海洋中，寻找光明的灯塔。"她默念着，听见下铺的邓紫歆翻了个身，武芷晴的发卡"叮"地掉在床头柜上，陈颀琳的润喉糖盒发出轻轻的响。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这次混着远处老体育馆方向的风声，像有人在哼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舒冰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地图册里那张1982年的校园规划图——在老体育馆的位置，标着一行小字："待重建区，开发公司2023年注"。
而纸条上的"灯塔"，此刻正躺在她的笔记本里，被压得平平整整，等着明天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