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去了玉华院。
不管她掌了多久的权，在国公夫人这个正室面前，永远矮一头。
原因无他，只因出身。
国公夫人出身清河崔氏，家族庞大，能人辈出。
白氏死皮赖脸求着国公夫人别舍了江佩兰，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如果江佩兰当初不作死，想要保下江世子的爵位，其实不算难，但不管是崔氏，还是公府，都在这个时候一律保持沉默，文信侯府都要气死了，可是没辙。
比起江佩兰的没头脑，柳姨娘可不敢公然跟国公夫人叫板，这些年一首伏小做低，恭恭敬敬的，至少在表面，从不落人口舌。
她到了玉华院，规规矩矩给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冷眼睨着她。
“老夫人总夸你能做事，你代我管家以来，也处处周全，这次赏菊宴，若有你助我，自然万无一失。”
国公夫人端庄自持地喝着茶。
柳姨娘垂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若夫人吩咐，贱妾自当万死不辞。”
“那些名贵花卉，这次便由你负责看管，若有半分差池，我拿你是问。”
国公夫人此话一出，柳姨娘心中瞬间泄气一般，表面还得柔顺应下，“是，贱妾一定尽心尽力，绝不出半分差错。”
从玉华院出来，柳姨娘的牙都要咬碎了。
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厌自己，以前管家，也从来不让自己插手。
怎么这次居然想到让自己负责看管那些菊花了？
她一路想啊想，突然想到了青栀。
是那个丫头谏言的。
以国公夫人如今对那丫头的信任，只要那丫头给建议，大概都会被采纳。
柳姨娘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她的首觉果然没错。
那丫头就是裴淮川调教出来对付自己的。
柳姨娘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
赏菊宴的筹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开宴的前一天晚上，青栀也等来了那新鲜肥美的大闸蟹。
她让人清点了数量，命厨房人妥善看管好，若是出现失误，绝不姑息。
“是。”
看管的两名婆子低头应道。
只是待青栀一走，婆子就开始闲话了。
“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姑奶奶我在这里做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于是到了第二天卯正时分，原先活蹦乱跳的大闸蟹，竟死了大半。
青栀脸上很愤怒，责问那些看管的婆子，可那刁钻的婆子却狡辩，“原是好好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大闸蟹本就不易存放，这也怪不得奴婢……”
结果喜鹊上来就给了她两巴掌，“看管不力还有理了？”
“你凭什么打人？”那婆子撸起袖子就要打回去，大厨房都是她们一派的，一个个气势汹汹。
青栀也不慌，“怎么？如今你们是欺负世子看不见，故而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她身上的气势，让大厨房的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厨房管事的带头出来赔笑脸，“既然大闸蟹己经这样了，好在刚死不久，味道还是新鲜的，糊涂做出个样子来，那些夫人小姐们是尝不出来的。”
“可若是个个都尝出不新鲜来，你让老夫人，夫人的脸往哪里放？”青栀冷眼逼近她,“昨日谁看管的，统统给我站出来。”
管事的让那看管的两名婆子出来，跪下。
两名婆子原是欺负青栀年轻没经验，但现在看，青栀身上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刚才还嚣张的那婆子，这会儿低声下气解释，“昨晚我们原是看得好好的，后半夜睡迷糊了，醒来就这样了，还望姨娘开恩。”
青栀不跟她们玩虚的，“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婆子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回头一并交给夫人发落。”
管事大惊，“姨娘……”
“不必多言，拉下去。”青栀没少在裴淮川那里学来御下之术，裴淮川曾再三提醒，对待刁奴，绝不能心慈手软。
府中上下不知多少伺候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见主子好欺负，便不把主子当回事，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青栀也是当奴婢过来的，深知人欺软怕硬的本性。
御下，便是要软硬兼施，赏罚分明，绝不能一味宽纵。
两名婆子当即被气势汹汹的打手秦婆子带人给拉下去处置，那两个刁奴还在喊着冤枉啊，饶命啊！
可是青栀的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厨房其他人都不敢噤声。
他们也是初初见识了这个年轻姨娘的手段。
绝不是好惹的性子。
厨房管事赔着笑脸，“姨娘息怒。”
青栀冷眼扫过在场众人，“我知晓你们瞧我年轻，缺了见识，以为好糊弄，平日里别的也就罢了，可如今公府大办赏菊宴，办的好坏都代表了公府的脸面，你们依附公府讨生活，自当为公府效力，绝没有阳奉阴违的道理。”
“差事办得好，事后论功行赏，差事办砸了，丢了饭碗事小，丢了小命，可就不值当了。”
青栀放出狠话，一个个低下头，噤若寒蝉。
而柳姨娘的人暗中观察了一番后，便回去禀报，“大闸蟹死了大半，青姨娘在厨房大发雷霆呢，还处置了看管的婆子。”
柳姨娘嘴角一勾。
这阳澄湖大闸蟹是稀罕之物，一只大个头的大闸蟹，都要一钱银子了，可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也是他们这样的体面人家，才能在短时间内采购到这么多数量，凭青栀，是没办法的。
就算能买到，也要时间，今天这样的日子和场合，根本来不及。
而今天，说是赏菊宴，实际上吃的就是这难得的大闸蟹，甚至给各个勋贵人家送去的邀请函里都写了。
这要是那些贵妇千金来了，没得吃，或者是吃上了不新鲜的，老夫人绝对是要生气的。
柳姨娘心情爽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夫人突然找她去负责那些名贵菊花，就是青栀提议的。
既然让她不好过，那她也决不能让青栀好过！
今日大闸蟹搞砸了，惹得老夫人大大不高兴，那掌家之权一样在她手中拿不走。
“咱们啊，就等着看好戏吧！”柳姨娘悠闲吃着早膳。
等府里陆续来了客人，柳姨娘就跟老夫人小声嘀咕，“老夫人，听说这大闸蟹是吃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