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走出校门，初秋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
林兮颜习惯性地保持着一臂的距离，黎初晨则双手插兜，步伐散漫。
“所以，你爸是化学教授？”
黎初晨突然问。
“怪不得你实验做得那么好。”
林兮颜的肩线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嗯。”
在她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父母还没有分开，她有时间就会经常跟着她父亲做实验。
父亲也会很耐心地教她，偶尔做错了也会很温柔地提醒她。
她能在课堂上很好地处理突况，都是因为父亲曾经都跟她说过。
自从初中开始，父母争吵不断，到后面两人离婚，父亲再婚，他们见面都少了，实验也没有一起再做过。
“我妈是医生，可我对生物一窍不通。”
黎初晨自嘲地笑了笑。
“她总说我没继承到她的半点基因。”
林兮颜偷偷瞥了他一眼，这是黎初晨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
似乎学校里也没有人说过他的家庭情况，只有一句概括：家里挺有钱的。
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笑，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父母的事业和子女无关。”
林兮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柔和。
或许他眼里的复杂让她有些触动。
也或许是他第一次说到他的家庭，还是和一个没来多久的转学生，让她有些意外。
黎初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起自己的家庭。
可能是林兮颜说到她父亲时的复杂和紧绷，让他意识到她的家庭情况可能并不太好。
“哇，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一句话。”
林兮颜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多话，加快了脚步。
但黎初晨轻松跟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听音乐吗？”
不等她回答，他己经将一个无线耳机递了过来。
林兮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戴上了。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旋律——是她最喜欢的那支小众乐队的成名曲。
“你也听‘夜航船’？”
林兮颜忍不住问，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黎初晨眼睛一亮。
“你知道他们？太棒了！我周围没人欣赏这种风格。”
他兴奋地说，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最喜欢他们上个月发的新专辑，特别是《玻璃海》那首。”
“《玻璃海》的编曲太商业化了。”
林兮颜不假思索地评价。
“不如他们早期的作品纯粹。”
“同意！”
黎初晨打了个响指，很赞同。
“《午夜电报》才是仙品。”
林兮颜不由自主地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黎初晨热烈讨论共同爱好——这完全不在计划之内。
她迅速收敛表情，但为时己晚。
“没想到我们品味这么像。”
黎初晨笑着说，阳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
“下次他们来开演唱会，要一起去看吗？”
林兮颜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个约会邀请吗？
计划正在以她没预料到的速度推进。
“看情况吧。”
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却忍不住在心里记下乐队的巡演日期。
他们在下一个路口停下，黎初晨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我从这边走。明天见，林兮颜。”
“明天见。”
林兮颜轻声回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微笑了。
当晚，林兮颜在日记本上详细记录了今天的进展，但在写到音乐会邀请时，她的笔停了下来。
按照计划，她应该为黎初晨逐渐上钩而高兴，但此刻心里涌动的情绪却更加复杂。
她翻开手机，找到“夜航船”的歌单，戴上耳机。
《午夜电报》的前奏缓缓流淌，她闭上眼睛，突然想起黎初晨说这首歌时闪闪发亮的眼睛。
“该死。”
林兮颜喃喃自语，扯下耳机。
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太陌生了，她不喜欢失控的状态。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弹出——头像是熟悉的乐队logo，备注写着“猜猜我是谁”。
林兮颜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手指悬在“接受”和“拒绝”之间摇摆不定。
计划中没有这一环节，但拒绝又显得太过刻意。
最终她点了“接受”，但决定不主动发消息。
然而对方几乎立刻发来一条链接，是乐队下个月在本市演出的购票页面。
【抢到票了，一起去？——黎初晨】
林兮颜咬着下唇，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我不确定那天有没有空。】
【演出前一周还能退票。】
黎初晨回复得很快。
【就当是谢谢你上周的烫伤膏。】
很合理的借口，她想。
她可以把它当作计划的一部分，一个接近黎初晨的机会。
【好吧。】
她最终回复，然后立刻退出聊天界面，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炭块。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
夜空中繁星点点，她想起黎初晨今天说“明天见”时自然的语气，仿佛他们己经是很熟的朋友。
这种轻松自在的相处方式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以前的学校，除了欧阳薇在，她总是独来独往，被贴上“高冷学霸”的标签，没人敢轻易接近。
而现在，她精心设计的复仇计划似乎正在反过来影响她自己。
这个认知让林兮颜感到一阵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