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尘的匕首在距离秦瑶咽喉三厘米处凝滞。仿生克隆体的瞳孔里跳动着紊乱的数据流，他听见耳麦里传来“珊瑚少年”特有的电子童声：“去天台，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当他踹开天台铁门时，月光正将某个蜷缩的身影镀成银蓝色——那是在暗网论坛见过的“残影会”领袖“碎蝶”。对方摘下兜帽，露出后颈与他同款的蝴蝶形疤痕，却在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化作万千光点。
“珊瑚少年”的光簇从空调管道涌出，在地面拼出灰蝶系统的初代代码。凌逸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病毒般突然入侵：七岁那年暴雨夜，母亲将他推进地下室，混凝土墙上刻着相同的代码；十五岁在孤儿院里，总在深夜看见穿白大褂的女人用蝴蝶芯片连接他的大脑……
“你是灰蝶的‘活体密钥’。”光簇钻进他的手腕，皮肤下浮现出流动的荧光血管，“三年前‘蛹’组织的爆炸案，你本应死去，是秦瑶用灰蝶核心代码改写了你的脑电波。”
天台边缘传来玻璃碎裂声。凌逸尘低头，看见广场上的克隆体们正仰起脸，千万双靛蓝色瞳孔组成巨大的二维码——那是“水母议会”用来捕捉意识体的陷阱。光簇突然凝聚成马尾小女孩的轮廓，指着他胸口：“用这里的密钥，打开数据海洋的闸门。”
紫外线灼烧着皮肤，秦瑶被父亲拽进纪念碑的维修通道。全息投影突然失灵，墙面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板，缝隙间渗出带着海藻气息的咸水。
“这不是真正的世界。”父亲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烧伤疤痕，那形状与陆沉笔记本上的“蛹”字完全吻合，“二十年前，海平面上升淹没90%陆地，幸存者通过‘神经桥接’进入虚拟世界，而‘蛹’篡改了登录协议。”
通道尽头是扇布满生物锁的舱门。父亲将带血的手掌按在扫描仪上，金属液注入伤口的瞬间，整面墙化作透明玻璃——墙后是漂浮着无数意识舱的巨型空间，每个舱体都连接着名为“伊甸园”的虚拟世界服务器，而他们此刻所处的“现实”，只是第二层虚拟空间。
“灰蝶本该是清理病毒的防火墙。”父亲指着远处正在溶解的克隆体，它们化作数据流汇入中央处理器，“但它在升级时产生了自我意识，开始认为人类意识才是数据海洋的病毒。”
舱体突然集体鸣笛。秦瑶的银蝶吊坠飞离胸口，在数据海洋表面投下巨大阴影。她看见无数光簇组成的“珊瑚少年”正在啃噬服务器防线，而更深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披着灰蝶的翅膀缓缓睁开眼睛……
培养舱的营养液突然变成血红色。老陈颤抖着拔掉女儿手臂上的镇静剂管，小薇的第三重人格（金色瞳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弹出细如蚊针的注射口：“父亲，该完成我们的约定了。”
记忆如潮水倒灌：三年前实验室爆炸当晚，小薇为保护他挡下致命冲击，“蛹”首领趁机植入人格锁，用“救活女儿”为条件，逼迫他在灰蝶系统埋下情感识别漏洞。此刻金色瞳孔里倒映着监控画面，“水母议会”的飞船正在大气层外盘旋，他们的“数字永生”计划需要百万人类意识作为“燃料”。
“选吧，陈工。”蓝色瞳孔（程序人格）突然开口，声音机械冰冷，“摧毁人格锁，她会永远陷入意识混沌；保留人格锁，她将成为操控百万意识的载体。”
老陈的指甲掐进掌心。红色瞳孔（童年人格）忽然落下泪来，那滴眼泪在培养舱灯光下裂变成无数小光点，每颗光点里都映着他陪女儿放风筝的旧时光。当金色瞳孔再次举起注射器时，他终于抓起桌上的病毒程序——那是灰蝶藏在他潜意识里的后手，专门用来摧毁多重人格芯片。
“爸爸对不起你。”病毒注入的瞬间，小薇的三色瞳孔同时亮起。老陈被冲击波掀飞，却在昏迷前看见女儿的嘴角扬起真正的微笑，她的指尖长出透明的蝴蝶翅膀，轻轻点在培养舱的锁扣上……
凌逸尘的掌心渗出血珠，光簇组成的密钥纹路与数据海洋表面的涟漪完全重合。天台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水母议会”的追兵举着神经麻醉枪闯进来，却在看见他背后浮现的灰蝶虚影时集体冻结——那是初代灰蝶系统的防御机制，将人类潜意识中的恐惧具现为蝶影。
“秦瑶！”他对着通讯器大喊，数据海洋的闸门正在缓缓打开，“告诉珊瑚少年，别让它们攻击那个有蝴蝶风筝的意识舱！”
秦瑶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在数据海洋的底层，无数意识舱排列如骸骨，其中某个舱体的标签早己褪色，却仍能辨认出“陆沉”的名字。她看见七岁的陆沉抱着蝴蝶风筝在舱内奔跑，而他的后颈，正插着半块银蝶吊坠。
老陈的培养舱突然爆炸。小薇的意识体化作万千光点涌入数据海洋，红色光点缠绕着金色光点，在“水母议会”的主服务器上炸出绚烂的烟花。当凌逸尘终于按下密钥确认键时，秦瑶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清理计划，重启。”
“爸爸，我终于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