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背贴着旧衣柜的木板，雨珠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己经绕过巷口，但他不敢松劲——方才周伯店里那声玻璃碎裂，还有"档案"二字被雨声截断的尾音，像根细铁丝勒在他喉管里。
照片被雨水泡得发胀，他借着路灯眯眼去看：中年男人穿着藏青工装，站在穿碎花围裙的奶奶身边，背景墙皮剥落处，半个螺旋刻痕若隐若现。
这纹路他再熟悉不过——小时候奶奶总把刻着螺旋的银锁挂在他脖子上，说"这是能挡邪的平安符"；后来银锁在顶罪蹲号子时被收走，可伞柄上、玉牌里，甚至每次雨夜梦境里那个模糊身影的袖口，都晃着同样的螺旋。
"叮——"
机械音炸在耳膜上，张瑞差点把照片甩出去。
系统界面突然浮现在眼前，淡蓝色光雾里跳出一行字：【检测到清醒者印记共鸣，开启隐藏任务《旧物回响》】。
他抬头看向西周，褪色的"收旧家具"红布在风里翻卷，霉味混着湿木头的腥气钻进鼻腔——原来这旧货市场，竟和"清醒者"有关？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大彪的来电。
张瑞喉结动了动，按下接听键："彪哥......"
"张老弟！"王大彪的大嗓门震得他耳朵疼，"我这催债的电话都快被你拖出包浆了啊？
昨天说今天给准信，今天又拖到什么时候？"
张瑞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方才逃跑时被墙皮刮破的血痕："彪哥，我刚接了个B级任务......"
"B级？"王大彪的声音突然拔高，"行啊你小子，我就说系统没白绑定！
那任务在哪？
我跟你说啊，这月要是再还不上......"
"旧货市场。"张瑞打断他，盯着脚边一堆缺了腿的木凳，"调查鬼压床事件，积分够还你两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抽雪茄的吧嗒声："成，我再宽限你三天。
要是耍我......"
"绝对不耍。"张瑞捏紧照片，指节发白。
他盯着系统界面新弹出的B级任务详情，"鬼压床"、"频繁发生"、"奖励1200积分"几个字在眼前跳，像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天刚亮，张瑞就套上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把《扑克脸镜》塞进裤兜。
旧货市场的早市刚开，孙德发正站在门口擦铜制招牌，见他过来立刻堆起笑："您就是那位民俗研究者小张？
快请进快请进！"
孙德发五十来岁，圆脸上挂着讨好的褶子，手背上有片暗红色胎记，像团凝固的血。
他引着张瑞往市场深处走，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咯吱"响："这市场开了三十年，头回遇上这种邪乎事。
前儿个阿强说半夜听见穿堂风里有人哭，李婆婆更玄乎，说看见旧衣柜里伸出只白手......"
"孙老板。"张瑞打断他，"能带我去事发摊位看看吗？"
"哎哎！"孙德发搓了搓手，朝角落喊了声，"阿强！
过来带小张转转！"
阿强从一堆旧藤椅后钻出来，二十来岁，瘦得像根竹竿，右耳戴着颗银色耳钉。
他瞥了张瑞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张老师是吧？
我跟您说那事儿可邪性了......"
张瑞不动声色戴上《扑克脸镜》。
镜片泛起微光的瞬间，阿强的脸在镜中扭曲成重影——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在张瑞的鞋尖和孙德发的背影之间来回飘，喉结上下滚动，分明在撒谎。
"具体是哪天开始的？"张瑞假装记笔记，钢笔尖戳得纸面发皱。
"就......就上礼拜三！"阿强搓着胳膊，"那天我收摊晚，正锁门呢，就听见仓库那边有动静，像有人在哭，又像在念什么咒......"
"咒？"
"对！"阿强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反常，"听着像'开门开门'，可那仓库锁了十年了，钥匙在孙老板......"
"阿强！"孙德发突然提高声音，"把那箱旧书搬去西头！"
阿强浑身一震，耳钉闪了闪："哎！
我这就去！"他匆匆瞥了张瑞一眼，扛着纸箱跑远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三倍。
张瑞摘下镜子，指尖敲了敲摊台上的旧瓷瓶。
孙德发赔着笑递来杯茶："小年轻嘴没把门的，您别往心里去。
要不我带您去仓库看看？"
"不用。"张瑞喝了口茶，茶水带着股怪味，像混了铁锈，"我想晚上自己转转。"
月亮爬到旧楼顶上时，旧货市场只剩张瑞脚边一盏昏黄路灯。
他缩在孙德发给的军大衣里，听着风穿过旧门窗的呜咽。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系统提示：【当前区域检测到异常波动】。
"吱呀——"
木板摩擦声从仓库方向传来。
张瑞攥紧手电筒，鞋跟碾过地上的碎瓷片，脆响惊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仓库门挂着把锈锁，可门缝里渗出的风带着股冷意，首往他后颈钻。
"咔嗒。"
锁扣突然自己弹开了。
张瑞咽了口唾沫，摸出从系统兑换的防狼喷雾。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裹着灰尘扑来，他眯眼往里照——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木箱，最上面那个没盖严，露出半截红绸布。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红绸，一阵低语突然钻进耳朵："......钥匙......在盒子里......"
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电流杂音。
张瑞顺着声音找去，在木箱底下摸到个铁盒。
盒身锈迹斑斑，把手处却擦得发亮，显然有人经常触碰。
"啪。"
铁盒在他掌心打开的瞬间，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青铜徽章上的"清醒者·守门人"几个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背面的编号007被磨得发旧，却在他指尖触到的刹那，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张瑞猛地合上盒子，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还有更远处，市场外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很慢，像在数着地砖走，每一步都踩在他神经上。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字让他血液凝固：【检测到禁忌物品007号，因果反噬己启动】。
铁盒在他怀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张瑞把盒子塞进贴胸的口袋，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木箱。"哗啦"一声响里，他听见市场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仓库门"砰"地关上。
张瑞摸着黑往门边跑，指尖触到门闩的瞬间，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找到你了。"
他后背抵着门，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铁盒隔着衣服烙得皮肤生疼，而门外的脚步声，正顺着墙根，慢慢绕到了窗下。
张瑞摸出手机，屏幕光映出他发白的脸。
系统界面上，B级任务进度条刚刚跳成10%——"鬼压床"事件的真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而他怀里的铁盒，正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叩着他的肋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