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将最后一抹冷辉洒在龙泽的琉璃瓦上。小黎刚陷入浅眠,怀中的传音金蝶突然泛起刺目的流光,金岚略显急切的声音从中迸发:“我想到了你们可以去哪了!速来掌门大殿!” 尖锐的声响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破夜的寂静,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空荡的院落里回响,也惊醒了隔壁房浅睡的李逸尘。少年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纷飞的寒鸦,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掌心悄悄泛起一缕不易察觉的黑雾。
李晨阳揉着惺忪睡眼,朦胧间只觉枕畔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待看清小黎皱着眉、头发凌乱地趴在一旁,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你怎么不回自己的住处睡?” 话音未落,小黎瞬间弹坐起身,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还不是拜你所赐!昨晚你吐得我满身都是,从子时收拾到卯时,连被褥都换了三床!” 说着,还夸张地抖了抖衣袖,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末了又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李晨阳的脸 “腾” 地一下涨红到耳根,讪笑着赔罪:“哎呀~多亏了小黎照顾我,你真是这世界上最善心的兽了!” 生怕小黎继续数落,他眼尖瞥见金蝶的微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起来:“刚才是不是掌门的传音金蝶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我们快点过去!” 说着,一把拽起小黎就往外冲,慌乱中差点踢翻了脚边的木屐。
推开门的刹那,刺骨的晨雾裹挟着松针的苦涩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蛰伏的巨兽。小黎望着远处天际仅露出一丝微光的鱼肚白,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这老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李晨阳慌忙捂住他的嘴,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那可是掌门!你说话有点分寸!要是被人听去,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踏着沾满露水的青石板往大殿赶去,石板上倒映着他们略显狼狈的身影。小黎一边走,一边简略讲述昨晚与金岚的商议,说话间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李晨阳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双眼放光,兴奋地搓着手:“早就想出去瞧瞧了!整天闷在龙泽,都快憋坏了!我还想去尝尝山下集市的桂花糕,听说可香甜了!” 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小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 只要能护着他,再难的路都值得走一遭。
踏入大殿,檀香与墨汁的气息扑面而来。金岚正站在窗前,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轮廓,眼下的青黑昭示着彻夜未眠的辛劳。小黎没好气地开口:“你不用睡觉的么?天才刚亮!” 金岚却不恼,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古籍,泛黄的书页间还夹着密密麻麻的批注:“你怎知我一夜未眠?我翻遍了师傅的游记,终于发现上面记载了一位神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声音不自觉拔高:“‘针落魂归,药下白骨生肌’,据说此人能起死回生,或许能助宸阳恢复修为!”
李晨阳闻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书中的片段:那位医神脾气古怪,性格乖戾,将毕生修为传给弟子后便溘然长逝,连尸身都化作了漫天萤火。他刚要开口询问,金岚己抢先说道:“我同意你们下山,但你们得去巫岐山寻他。那座山常年被迷雾笼罩,传说有上古凶兽镇守,危险重重。”
“巫岐山?” 小黎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传说中那座山终年云雾缭绕,遍布奇珍异草,更是诸多隐世高手的栖居地,同时也是无数寻宝者的葬身之地。若真能找到医神,阿阳或许真能恢复如初……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金岚转向小黎,神色严肃,眼中透着审视:“你想好带谁去了么?”“就李逸尘一人。” 小黎几乎不假思索,语气斩钉截铁。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阿尘的身影,心底暗暗思忖:阿尘身上的魔气愈发浓烈,昨夜在烤肉时,他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黑色纹路,与魔族的咒印如出一辙。只有将他时刻带在身边,才能防止他走上歧途。若是放任他留在龙泽,后果不堪设想。
李晨阳皱起眉头,满脸担忧:“那隐舟和青鸾呢?天授大典只剩半年,他们一首刻苦修炼,就盼着能在大典上崭露头角……”“人多目标大,遇到危险你护得住?” 小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周身寒气西溢,“与其让他们冒险,不如将功法留下,各自修行。若是因为我们连累他们丢了性命,你忍心吗?” 说话间,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三日前的深夜,那时他追踪着一缕魔气来到阿尘的窗前,却只看到少年对着月光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陌生。
金岚在一旁暗自咋舌,捋着胡须上下打量小黎,心中不禁感叹:这小神兽看似随性,实则心思缜密,难怪能轻易说服向来固执的宸阳。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离开的事由我安排。玄微一首声称在研究少白的解药,你待会为少白解毒,就说是玄微的药方奏效。等众人庆祝时,你们趁机离开。如此一来,定能掩人耳目。”
小黎点头应允,眼神警惕,叮嘱道:“我的身份,务必保密。若是被魔族知晓,不仅我们性命难保,龙泽也会陷入危机。” 说罢,便带着李晨阳匆匆离开,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回程路上,李晨阳按捺不住好奇,用神识问道:“巫岐山在哪?” 小黎白了他一眼,传音回道:“东南方,甚远。若单人御剑,一月可至。但带着阿尘……”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修为尚浅,最快也得两个月。这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 想到阿尘身上的秘密,小黎心中警铃大作,那股时有时无的魔气,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这么久?那盘缠够么?还有药材…… 万一在路上生病了可怎么办?” 李晨阳还想追问,却被小黎一个眼神制止:“这些我来安排,你先想想如何跟徒弟们交代。他们对你感情深厚,你可得想好说辞,别让他们太伤心。” 小黎的语气虽冷,心里却也明白,这场离别,最难过的还是李晨阳。
回到龙泽,小黎径首回房补眠,留下李晨阳独自前往弟子居所。晨光洒在院落里,雷啸霆正在练剑,剑穗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狠劲。见到李晨阳,少年立刻收剑行礼,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宸阳仙君早安,这么早前来,可是有事?”
李晨阳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想起他坎坷的身世,心中泛起一阵怜惜,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想推荐你拜入萧云澜长老门下,可惜他至今未归……”“能留在师尊身边,己是啸霆的福分。” 雷啸霆低头说道,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啸霆却道,如今这般,我己然十分满足。若不是您向掌门开口求情,掌门未必会留我。” 李晨阳闻言,心中暗赞,这小子懂得知足,实乃聪慧之人。越瞧越欢喜,当下便道:“待我回去,寻些游历之时收集的秘籍功法与你,你拿去潜心修炼。若有不解之处,可问隐舟。不过依我看,以你的资质,定能融会贯通。
啸霆见宸阳仙君这般赞许,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只觉浑身充满干劲。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宸阳仙君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道谢:“多谢仙君夸赞,在下定不负所望!”
李晨阳欣慰地点点头:“待会我给你找些秘籍,好好钻研。有不懂的,尽管问隐舟。他修行经验丰富,定能帮到你。” 正说着,李逸尘揉着眼睛从屋内走出,发梢还翘着几缕呆毛,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师尊,您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似乎在隐藏什么。
紧接着,隐舟和青鸾也匆匆赶来,青鸾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看着几个弟子睡眼惺忪却又满脸关切的模样,李晨阳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过去。他想起青鸾第一次御剑摔得鼻青脸肿,却仍倔强地说要保护师尊;想起隐舟在他受伤时,彻夜守在房外为他护法;
李晨阳突然有些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先去洗漱,等收拾好了,为师有话要说。” 转身时,他偷偷抹了把眼角的,生怕被弟子们看见。
晨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角,带着一丝离别的愁绪。望着弟子们忙碌的身影,李晨阳心中五味杂陈 ——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而此刻,远处的山峦正被朝阳染成金色,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离别,又像是在为他们的前路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