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策权色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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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浣纱咒·茜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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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惊鸿策权色倾天
作者:
青小音
本章字数:
4732
更新时间:
2025-04-25

三月初八,运河畔的浣衣坊飘着茜草的甜涩。苏绾握着浸满茜草汁的绢帕蹲在青石板上时,水面正倒映着漕船桅杆上的荼蘼旗——与沙蝎帮细作衣物上的纹样分毫不差。绢帕边缘的冰裂纹路,正是火蚕金遇水后特有的氧化痕迹。

“少夫人怎的亲自浣衣?”翡翠抱着木盆赶来,腕间银铃惊飞了水面浮蝶,“这些粗活该是下人们做的……”

“粗活里藏着细情。”苏绾将绢帕浸入河水,茜草汁遇火油立即泛出紫斑,“你瞧这水色,分明混了塞北胡麻油——漕船泊岸不过半日,河面上己漂了三层油花。”

远处传来漕工的咒骂,几个赤膊汉子正用竹竿推打漂着油花的水面。苏绾注意到他们脚环上的铜铃,刻着与闻阙玉佩相同的螭纹——正是侯府暗卫的标记。

“翡翠,去买些藕粉来,”她低声吩咐,“要加了薄荷的,送去三号漕船的舵房。”薄荷遇火油会凝结成晶,这是《青蚨鉴》里记载的“水火相激”验毒法。

浣衣坊角落,崔嬷嬷的陪嫁丫鬟正搓洗着靛蓝色裙裾,衣摆内侧绣着的三簇细鳞纹在水中若隐若现。苏绾假装失手掉落木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对方袖口,露出内侧用茜草汁写的密语:“初九子时,闸口换旗。”

深夜,闻阙的暗号在窗外响起——三声竹哨,间以两记更鼓。苏绾揣着浸过茜草霜的验毒帕子,随他穿过漕船间的跳板。月色下,三号漕船的粮袋堆成整齐的方阵,却在东南角露出半片焦黑布帛,正是火蚕金的边角料。

“舱底有水渍。”闻阙蹲下身,指尖划过木板上的茜草痕迹,“沙蝎帮将火油桶装在夹层,用茜草汁浸泡的棉纸封口——茜草遇硫黄会自燃,他们是要借漕船过闸时的颠簸引火。”

苏绾点头,取出父亲遗留的仵作银针。针身刻着的螭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轻轻刺入粮袋,拔出时针尾己沾着极细的金粉:“火蚕金的碎屑,混在粮秣里。等过九曲湾时,横风一吹……”

话未说完,舱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箭头泛着青紫色——正是沙蝎帮的“千日噬”。闻阙旋身将她护在身后,袖中暗箭连发,弩手坠水的声响惊起夜鸦。

“他们果然来了。”苏绾借着月光,看见落水者耳后红点,“崔嬷嬷怕是等不及子时,想提前动手。”她忽然想起白日在浣衣坊看见的密语,“闸口换旗……怕是要改风向标记,引漕船撞闸。”

二人摸黑来到舵房,值班的老舵工己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攥着半片染血的茜草帕。苏绾掰开他手指,帕子上用指甲刻着“三”字,正是沙蝎帮“三火劫”的标记。

“用茜草汁写密信,遇水显形,”她取出蒜汁涂抹帕子,淡青色字迹浮现,“‘戌初刻,斩缆放船’——他们要在闸门开启前切断锚缆,让漕船失控撞向粮仓。”

闻阙的脸色骤变:“九曲湾的闸门戌初开闸,若此时放船,漕船必被横风推往西岸的火药库……”

“所以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绾掏出翡翠送来的藕粉,里面混着她提前备好的磁石粉,“火蚕金遇磁石会偏移,只要将磁石粉撒在舵轮上,便能扰乱他们的火油引信。”

更漏声中,戌初将至。苏绾站在船头,望着闸口渐渐升起的木栅,手心里的茜草帕子早己被冷汗浸透。三号漕船的荼蘼旗突然无风自动,旗角扫过她面门时,她闻到了熟悉的硫黄味——正是火油引信点燃的前兆。

“动手!”闻阙的暗卫令下,数道黑影跃上漕船。苏绾趁机将磁石粉撒向粮袋堆,只听见细微的“噼啪”声,藏在夹层的火油桶表面泛起蓝火花——那是火蚕金与磁石相激的反应。

闸口传来巨响,不知何处的缆绳突然断裂。漕船猛地偏向,却在即将撞上闸门时,舵轮上的磁石粉发挥了作用,船身奇迹般地转向河心。苏绾望着水面下隐隐浮动的火光,知道是沙蝎帮提前引燃的火油被水流冲散。

“少夫人!”翡翠的惊叫从后方传来。她转身时,正看见崔嬷嬷举着染血的剪刀扑来,袖口的茜草汁还未干透,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崔嬷嬷这是何意?”苏绾侧身避开,验毒银针己握在指间,“您袖口的茜草霜,该是用来封火油桶的吧?”

崔嬷嬷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狠厉:“你父亲若不追查火油案,何至于死?你若不嫁入侯府,何至于搅局?”

这话如重锤击中苏绾心口。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绾儿,若见茜草霜与火蚕金同现,必是沙蝎帮‘双生劫’……”原来崔嬷嬷正是当年毒杀父亲的凶手之一。

银针破空声响起时,闻阙的暗箭己先她一步射向崔嬷嬷手腕。剪刀落地的瞬间,苏绾按住对方肩井穴,从她衣领里扯出半片螭纹玉佩——与她簪头的缺口完全吻合。

“双生螭纹,火劫同生,”她望着玉佩背面的血字,正是父亲的笔迹,“原来你才是当年调换玉佩的人。”

崔嬷嬷瘫倒在地,耳后红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你父亲发现了侯府与沙蝎帮的勾结,所以必须死……还有你,本以为用珍珠粉能毒杀你,却不想你竟懂《青蚨鉴》……”

话未说完,闸门处传来欢呼声。漕船安全通过九曲湾,水面上漂浮的火油被早有准备的暗卫用河泥扑灭。苏绾望着闻阙腰间重新合璧的螭纹玉佩,忽然明白,这场始于浣纱的咒,终于在茜草霜的显形中,揭开了双生劫的真相。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运河恢复平静。苏绾站在船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手中的茜草帕子己被晨露打湿,露出内里用朱砂写的“父仇己报”——那是她昨夜用茜草霜和着父亲的血,亲手绣在帕子上的。

“接下来是粮仓。”闻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沙蝎帮的三火劫,还差最后一把火。”

苏绾转身,看见他手中握着从崔嬷嬷处搜出的密信,上面用茜草汁画着三座粮仓的方位,正是她在纸鸢竹骨上见过的布局。她忽然轻笑,指尖划过信纸上的茜草痕迹:“放心,他们的火,烧不起来了——我己让翡翠在粮仓西周种满了艾草,火油遇艾烟便会凝结,这是《青蚨鉴》里的‘火克金’之法。”

闻阙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义庄,那个蹲在父亲尸身旁的少女,此刻终于在茜草的红与运河的蓝之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破局之道。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漕船上,船舷边的茜草霜在晨光中渐渐融化,宛如一场旧梦的终结。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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